“咚咚咚”
望火楼收到了延兴门的信号,开始给追兵指引方向。这本是个大麻烦,因为望火楼实在太高了,除非躲在小部分高大建筑的阴影,或是狭小的巷道里,不然是一定会被看见的。然而,这种地方,整个长安也没几处,而且还是相互独立的。官兵只要将门一封,地毯式排查找人就可以了。
“别急,慢慢追。”然而,卢杞却拦下了一众正欲抬脚急追的兵丁,主动拉开了与九怀的距离,“让她去找她的同党。”
长安胜在繁华,北城尤甚。九怀在人堆中左穿右插,倒是一下子就将兵丁们全甩在视线之外了,她为了避免被围堵,刻意走坊间的大街,最终在修行坊的南门,才窜了出去。
“法曹,贼子进了修行坊!”
“叫坊正,封闭四门。”卢杞阴阴一笑,他本以为这贼子还要随着贼子跑许远,怎料,这贼子才跑了一两里地,就迫不及待地窜进瓮里面了。
然而,卢杞的命令,却遭到了违背。
“使不得,使不得啊!”
“今日初一,雅州别驾李公,要阖家去大慈恩寺上头柱香。现在就是吉时了啊!坊正惊慌不已,一个劲地摆手,就是不下命令。
“我奉右相的令抓捕歹人,关门!”卢杞亮出公文。
坊正接过,仔细看了好几眼:“可公文上没说,要封闭四门啊。再有,李公正五品啊!”
说完,坊正又上下扫着卢杞身上的那身青袍。
“你!”卢杞牙关一咬,心想日后必定要往死里弄这个坊正,“那他走哪个门?剩下的给我关了!”
“法曹,李公走哪个门,是他说了算啊。再有,没有正式文书,这坊门岂能说关就关?”坊正再一叉手,“不过,除了关门外,其余的事,我等均愿意替法曹效劳。”
“把守四门,其余人给我追。”
这边,卢杞还在和坊正交涉。那边,九怀已经跑到卢杞家的后院,这并不是一所高墙大宅,院后的小道上也不见有闲人走动。于是,她迅速脱掉大氅、襕袍,扎成一团,抡起手臂,用力一抛,将大氅和襕袍都抛进院里。
“汪!汪!汪!”犬吠由远而近。
九怀一惊,抬头一看,见有条横巷在前,也不多想,立刻跑了进去。怎知,这横巷竟是个断头的,而且墙壁很高,不过墙下,堆着些杂物,边上还有一个草窝。
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三两下爬上杂物顶上,再往草窝处一摔,登时觉得左膝有隐痛传来,双掌、脸上,也沾了些污垢。但她仍觉得不满意,用力挤出几滴眼泪,而后又用手将脸抹花。
完成这一切后,才踉踉跄跄地沿着断头横巷往回走。
“汪!汪!汪!”两只大黄狗在巷口狂吠,一只朝着卢杞家的后院,一只朝着横巷。
“站了!”一个武候大声喝道,“什么人?”
“呜,呜”九怀不说话,脑海中一遍遍地想着李缜和李腾空待在一起时,可能会做的事,越想这些。她的泪意就越浓。
“为何衣衫不整?”
“他……他……”九怀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指向横巷尽头的高墙。
“那似乎是段府的后院啊。”另一个武候凑近道。
九怀越哭越大声,甚至弯下了腰,泪珠一串串地往下洒。
“何事!何事?”卢杞气喘吁吁地赶来,却只见一个仅穿着中衣的女子,被两个武候拦住。
“法曹。是个被那段恶少强抢的民女,逃出来了……”两个武候一并答。
“让她先去武候铺候着,我们拿了贼,再去替她讨回公道。”卢杞道。
“是。”
两个武候是谁也不想在这立功的关头被人抽走去武候铺,于是就给九怀指了个方向,让她自己去找武候铺。
九怀哽咽着道谢,而后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见到了大路,才双腿一蹬,如离弦的箭一般,跑向修行坊的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