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刺痛了托马斯,而他只能想象民浩的感觉。
“带我们去那儿看他。”他的朋友粗暴地命令着。
警卫摊开手。“你难道没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吗?”
“你的任务还没完成。”托马斯坚持着,他绝对是支持民浩的。纽特说了什么并不重要,既然他们离他已经这么近了,就得和他说句话。
矮个子警卫摇摇头,断然拒绝。“没门,你们叫我们去找你们的朋友,我们已经找到了,给钱吧。”
“我们已经跟他在一块了吗?”若热问,“我们没相聚的话,一分钱都不会给。”
布兰达什么也没说,但是她站在若热身边点头以示支持。看到大家都没把纽特说的话放在心上,依然不约而同地要去见他,托马斯松了一口气。
两个警卫看起来很不高兴,在那儿来来回回地嘀咕着,争吵着。
“嘿!”民浩嚷起来,“如果你们想要钱,那就走啊!”
“好吧,”长着胡子的警卫终于说话了,他的同伴非常恼火地盯着他,“跟我们来吧。”
他们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民浩跟在他们后面,其他人接连跟上。
他们离建筑群越来越近,托马斯一直以为事情不会更坏了,但结果还是很糟糕。建筑物越来越寒酸,街道也越来越脏。他看见几个人躺在人行道上,头枕在肮脏的袋子上或几件衣服堆起来的垫子上。他们每个人都目光呆滞地盯着天空,一副忘记一切的快乐表情。天堂药真的是名副其实啊,托马斯想。
警卫继续往前走,拿着发射器对着左右两边所有离他几十英寸的人扫来扫去。他们经过一个地方,看到一个备受摧残的人,他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头发上盖着某种黑色黏胶,身上满是皮疹。他摔倒在一个昏昏沉沉的青少年身上,并开始揍那个少年。
托马斯停了下来,想知道他们是否应该帮一下忙。
“想都不要这样想,”矮个子警卫没等托马斯说一个字就开口了,“继续往前走。”
“难道你的工作不是——”
另一个警卫打断他的话:“闭嘴!让我们来处理吧。如果我们每一次见到发生口角和争吵都出面干预的话,我们还有完没完啊,我们就死定了,那两个人可以自己解决问题的。”
“赶紧带我们去见纽特吧。”民浩平静地说。
他们继续往前走,托马斯尽量不去理会身后突然发出的号叫。
他们终于到了一堵高墙边,墙上有个很大的拱门,里面很开阔,挤满了人。拱门顶上有个指示牌,上面的闪亮字母宣告着这就是核心地带。托马斯不太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忙。
警卫停了下来,长胡子的那个人对他们说:“我就问一次,你们确定要进到里面去,是吗?”
“是的。”民浩很快地回答。
“那好吧,你们的朋友在保龄球馆那边。我一指出他的时候,你们就要拿钱给我们。”
“我们往前走再说。”若热吼起来。
他们跟着警卫穿过拱门,走进核心区。然后他们停了下来,这地方便一览无遗。
托马斯脑海中第一个反应是疯人院,然后他发现的确就是这么回事。
到处是眩疯病人。
他们在对面几百英尺的一个环形地带走来走去,显然,周围曾经是商店、餐厅和娱乐场所。大部分已经破败不堪,凋敝关门了。大多数感染者看起来没有他们在街上看到的头发乱蓬蓬的家伙那么疯,但这群人中有一种疯狂的气氛。在托马斯看来,每个人的动作和言谈看起来都……很夸张。有些人歇斯底里地笑,互相粗鲁地拍打对方的背,满眼的狂野。其他的则无法控制地哭着,要么在地上独自地抽泣,要么在转圈圈,脸埋在手里。到处都发生着小打小闹,到处都能看见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呆站着,歇斯底里地尖叫,脸涨得通红。
也有一些人挤成一群,两手交叉着,脑袋左右猛晃,好像随时等着被人攻击似的。就像托马斯在外面看到的那样,一些眩疯病人已经迷失在天堂药的烟雾中,或坐或躺在地上笑着,根本不在乎周边的嘈杂混乱。几个警卫在那儿走来走去,武器随时准备着,但相比之下,他们的数量实在少得可怜。
“提醒我不要在这儿购置房产啊。”民浩调侃起来。
托马斯根本笑不起来,他满心焦虑,无比希望这事快点结束。
“保龄球馆在哪儿呢?”他问。
“在这边。”矮个子警卫说。
他往左边走,紧贴着墙,托马斯和其他人在后面跟着。布兰达走在托马斯旁边,每走一步他们的手臂就碰在一起。他想拉她的手,但是他不想有任何举动让自己受到关注。这地方一切都不可预测,他也不想做任何根本没必要做的事。
大多数眩疯病人停下了狂热的活动,盯着几个新来的人走过来并经过他们。托马斯低垂着眼,唯恐他的眼神接触到任何人,以引起他们的敌意或想和他说话。他们一路走的时候,听到了起哄声和口哨声,一路也听到很多粗鲁的笑话或辱骂。他们走过了一个破败不堪的便利店,托马斯还可以透过窗户看到里边的样子。玻璃早就没有了,几乎所有的货架都是空的。有一个医生办公室和三明治店,但里面都没有灯。
有人抓住了托马斯肩膀上的衬衣,他一边甩开那只手,一边扭过头去看究竟是谁。一个女人站在那儿,深色的头发乱成一团,下巴被抓了一条痕,除了这些,她看起来还算是正常的。她皱着眉,拉长了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又尽力张大着嘴巴,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只是看起来很久都没刷牙了,还露出已经肿胀褪色的舌头,然后她又闭上了嘴巴。
“我想亲亲你,”那女人说,“你觉得怎么样啊,免疫佬?”她笑了起来,一阵夹着鼻息的咯咯的狂笑,还伸手想抚摸托马斯的胸膛。
托马斯猛地跳开了并继续往前走,他注意到警卫根本没停下来,以确保没坏事发生。
布兰达靠过来对他悄声说:“这应该是最毛骨悚然的事了吧。”
托马斯只是点头,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