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龄球馆根本就没有门,从露出来的铰链上面厚厚的锈迹来看,它们应该很早就被拿走并处理掉了。一个大的木牌子高悬在入口处,但牌子上的字已经不见了,颜色早已褪去,上面尽是刮痕。
“他就在里面,”长胡子的警卫说,“马上付钱吧。”
民浩走过去,走到空门边,伸长了脖子,在门口处侧过身往里面看,然后他转过来看着托马斯。
“我可以看到他在后面,”民浩满面愁容地说,“里面很黑,但绝对是他。”
托马斯一直很急着找到老朋友,却发现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才好,为什么他要他们滚开?
“我们要拿到钱。”警卫重复着说。
若热显得不慌不忙。“如果你能确保让我们安全回到博格飞船上的话,我给你们两倍的钱。”
两个警卫商量着,然后轮到矮个子说话了:“三倍,还有,我们现在就要拿到一半,表明你们不是骗人的。”
“成交,兄弟。”
若热拿出他的卡触碰警卫的卡,开始转钱给他们了,他们居然从灾难总部偷到钱,托马斯感到一种残忍的满足感。
“我们就在这儿等你们。”警卫转完钱就说。
“来吧。”民浩说,他没等大家回答就进里边去了。
托马斯看着布兰达,见她皱着眉。
“怎么了?”他问,好像还有一件什么事似的。
“我不知道,”她回答说,“我只是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是的,我也这样觉得。”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拉起他的手,现在他也乐意这样,然后他们走进保龄球馆,若热跟在身后。
自从他的记忆被清除后,和其他很多东西一样,他对保龄球馆也有些印象,知道它应该是什么样的,又是怎么运作的,但是他就是记不起自己有没有打过保龄球。他们走进房子以后,那情形和他想的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保龄球的球道现在完全被弄坏了,大部分的木板不是被扯掉了就是被打烂了。里面堆满了睡袋和毯子,有人在打瞌睡,有人躺在那儿盯着天花板发呆。布兰达告诉过托马斯,只有有钱人才买得起天堂药,所以他在想人们怎么会有胆量告诉别人,说他们在这样的地方用天堂药。他想,没过多久就会有人采取一切手段从他们那儿拿到药物。
在放保龄球瓶的壁龛里,有几处烧着火,不可能很安全,但至少有一个人在火边守着。空气中飘满了木头燃烧的味道,黑暗中的烟雾更让人窒息。
民浩指着左边过道的尽头,大约一百英尺远的地方。那里没有多少人,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中间的过道里,虽然几乎没有多少亮光,但托马斯还是马上认出了纽特。火光中他金色的长头发闪闪发亮,还看见他熟悉的歪着身子的样子,他背对着他们。
“管不了那么多了,试试吧。”托马斯悄声对布兰达说。
他们小心翼翼地朝纽特走去,挑着路,绕着地毯上打瞌睡的人们形成的迷宫,走到了过道尽头,没人烦他们。托马斯一边走,一边小心看路。他最不想的就是踩到某个眩疯病人,大腿被他猛咬一口。
他们离纽特大约十英尺远的时候,他突然大声说话,响彻整个黑暗的保龄球馆。“我说过让你们这些混蛋滚开!”
民浩停了下来,几乎撞倒托马斯。布兰达紧紧抓着托马斯的手,然后又放开了,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大汗淋漓。听到纽特说出这样的话,他知道这事就这样完了。他们的朋友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样了——前面只有黑暗的日子等着他。
“我们要和你谈谈。”民浩一边说一边挪动几步,想靠近纽特,他要跨过一个侧躺着的皮包骨头的女人。
“别再走近了,”纽特回答说,他的声音很柔和,但充满了威胁的意味,“那些混蛋带我来这儿是有原因的,他们以为我是一个藏在博格飞船里面的臭免疫者。想想他们有多吃惊,发现了闪焰症病毒在蚕食我的大脑。说什么是为了尽他们公民的义务,才把我扔到这老鼠窝。”
当民浩不出声的时候,托马斯说话了,尽量不把纽特说的当回事。“纽特,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儿吗?对不起,我们让你待在那儿,结果致使你被抓了。对不起,他们把你带到这儿来了。但是我们可以带你出去……这儿不管谁来了还是走了,好像都没有人理睬。”
纽特慢慢转过身,看着他们。看到那男孩手里紧紧抓着发射器,托马斯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看起来衣衫褴褛,好像他又跑又打从悬崖上摔下来三整天一样。但除了满眼的怒火之外,他还没怎么变疯。
“哎呀,好了,”民浩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一步,他差点儿就踩到后面的妇人了,“冷静,别激动。我们说话都拿发射器对着我,没必要吧,你究竟在哪儿弄到那玩意儿的?”
“我偷来的,”纽特回答说,“从一个警卫那儿拿的,他让我……不高兴了。”
纽特双手微微颤动起来,让托马斯一阵紧张,这男孩的手指都扣在扳机上了。
“我……状态不是很好。”纽特说,“说实在的,你们来找我,我很感激。我是说真的,但到此为止。你们就在这儿转身,从那门走出去吧,去博格飞船那儿,飞得远远的,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纽特,我不明白。”民浩说着,语气越来越沮丧,“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儿,你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要带你回家。如果你疯了以后要发牢骚要哭闹,那也行。但你得在我们身边这样做,而不是和这些眩疯病人在一起。”
纽特突然站起来,快得让托马斯毫无防备,几乎跌跌撞撞地往后退,纽特举起发射器对着民浩说:“我就是一个眩疯病人,民浩!我就是一个眩疯病人!怎么你的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如果你感染了闪焰症,还知道你将要受罪的话,你会让你的朋友站在身边看着你吗?啊?你会这样做吗?”他几乎是喊着说完话的,每说一句话都颤抖得更厉害。
民浩什么也没说,托马斯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他自己也拼命找话说,结果头脑一片空白,纽特的闪焰症转移到他身上了。
“还有你,汤米,”那男孩压低声音说,“你来到这儿,要我跟你们离开,你有种啊,真有种,见到你就让我恶心。”
托马斯被惊得哑口无言,没有谁说的话比这更让人伤心了,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