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也说得通,严岑想,罗贝尔平生的心结就是这双腿,他无能为力的憋闷和由此衍生的暴戾都是因此而来,所以他必定日日夜夜都想着怎样重新站起来。
严岑现在还猜不到那些少女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克林曾多次提到过“干净”这个词,严岑只要细想就能明白一二。
——克林为他找来的是纯洁的处子。
真是一语成谶,严岑想。钟璐果真替他们找了个“够格”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无论是凯瑟琳,亦或是罗贝尔,仿佛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严岑看似凭借着罗贝尔伯爵的身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了看似关键的线索,但实际上,永无乡给他的谜题却不仅仅只有这些。
只是这些事杂乱纷扰,严岑只粗略地想了想,就决定将其先放在一边。
毕竟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是凯瑟琳,罗贝尔哪怕干出了再出格的事儿,只要这件事跟凯瑟琳无关,那么就不值得他多花费心思。
于是严岑抬起脚,傲慢地对克林说:“接下来没你的事了,滚出去吧。”
克林并未起疑,他已经习惯了这位主人的喜怒无常,于是虔诚地冲他躬身一礼,膝行几步退出了书房。
书房的门开了又关,克林仔细地替严岑关好书房的门,又退后一步,冲着门内行了个抚胸礼,才转过身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严岑的皮靴在他雪白的制服肩头留下了一个灰扑扑的鞋印,看起来非常明显。但克林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仿佛肩上这个耻辱的鞋印并不存在。
他在楼梯的转角处遇到了管家,对方手里端端正正地抱着一只雪白的软枕。
“这是要做什么?”克林拦住了管家,随意问道:“我记得伯爵大人不喜欢这样松软的枕头。”
管家对这位克林侍卫长很熟悉,于是照实说道:“是给伯爵客人的。”
“给客人的,为什么拿到这里来?”克林不满地说:“谁家的客人这样傲慢,一个枕头而已,也需要伯爵亲自过目?”
“并不是这样的。”管家客气地说道:“伯爵说,他对拉塞尔家的小少爷很有好感,于是小少爷这些日子将会住在主卧,这是为他添置的枕头。那位小少爷年龄还小,皮肤非常娇嫩,想必会喜欢这种类型的。”
“……拉塞尔家的小少爷?”克林重复了一遍,他侧目看了看走廊另一头紧闭的主卧大门,面色淡淡地给管家让开了路。
“那就请您先忙您的事吧。”克林说。
书房中的严岑微微后仰,换了个放松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休息着。
他将膝盖上横放的手杖竖直,手杖尖端定在轮椅的脚踏上,严岑握住手杖的顶端,发觉那只秃鹫的一侧翅膀刚好能让他的拇指握住,而另一端的翅膀由于受损,以至于角度非常奇怪,手指无论怎么放都十分别扭。
严岑被这个细节吸引,他将手杖转了半圈,才发现从外侧的角度来看,这只手杖受损得非常明显,在手柄和木杖的结合处还有一道明显的划痕,严岑用手比照了一下,发现这道划痕应该是被耷拉的秃鹫翅膀划伤的。
这件事有些奇怪,罗贝尔是个很讲究细节的贵族,没道理在自己身上如此粗心大意。
也不知道是罗贝尔太久没有用过手杖,以至于并没有发现这个瑕疵,还是这个伤痕对他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所以没有进行修理。
严岑正想着,书房的门就被再一次敲响了。
“主人。”办完事折返回来的管家在门外说道:“您的最后一位客人到了。”
“最后一位?”严岑皱起了眉,语气不耐地说:“我记得,邀请来庄园的客人在昨晚就应该到达庄园了。”
“是这样没错。”管家生怕他发怒,连忙道:“这位客人是一位警务探长。”
严岑皱了皱眉——罗贝尔身为伯爵,在自己的地盘里邀请的哪怕不是名门显贵,也是一些社会地位极高的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如此不知礼仪的探长。
“我不记得邀请过这种人。”严岑说:“而且既然迟到了,就叫他滚出去。”
“很抱歉,主人。”管家为难地说:“我希望您能听完我的理由——这位探长的请柬是夫人写的,大概是夫人邀请的客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