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他正握着手机在回复一则消息。
怎么?
不是说草原深处没有信号吗?
周安吉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瞧,顶端果然是一把红色小叉。
于是忍不住发问:“你的手机怎么有信号?”
苏和额乐闻言,举起手机屏幕对着周安吉晃了一晃,道:“一个多小时前的消息了,可能刚刚在路上的时候接收到的。”
接着又说:“草原深处的信号很不稳定,能不能收到消息全靠运气。”
周安吉小声地“哦”了一下。
“怎么?觉得放羊无聊想玩手机?”苏和额乐回完消息,转过头来发问。
“没有。”周安吉摇头否认。
不过一天时间而已,他从来都不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
苏和额乐双手抱着膝盖,眼神悠然地望向远方的天际线:“这就是游牧民族的生活。很平淡也很普通,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神圣。”
像是在描述蒙古族人,也像是在描述自己。
然而透过这句简单的自我坦白,周安吉却忽然觉得阿乐是在下意识地与自己划清界限。
他口中的“你们”正是像自己这样在城市里呆惯了,对游牧生活一概不知的人,而苏和额乐却是始终穿行在这片草原上的牧羊少年。
差别真的很大吧。
他轻轻泄了口气,黯淡地想。
周安吉在有些失落的时候喜欢自顾自地低头抠手,苏和额乐早就了然了他这个习惯。
所以当他这时看见对方面无表情地抠着手指时,虽然心里不明白为什么阿吉会莫名其妙地难过,但还是准备逗逗他开心。
于是苏和额乐站起身来猛地往前一扑,便抓住了那只正在吃草的,他心爱的小羊羔,抱起来走到周安吉跟前,骄傲的表情像是在炫耀:看我养的羊多可爱!
周安吉果然笑了,他伸出手捏了捏小羊屁股,立刻收获了一种像是在触摸白云的实感。
“这是只绵羊,绵羊才会这么可爱,乖乖地让你抱。”苏和额乐解释,“如果是山羊的话,只会撅着蹄子到处蹦跶,抓都抓不住。”
阿乐怀里的小羊“咩咩”地叫了两声,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要抱吗?”苏和额乐问。
周安吉抬眼眨巴了两下,然后得出结论:“要!”
反正小羊羔又不会咬人。
于是他从阿乐手里接过那只温顺的小羊,抱在怀里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小羊羔长着卷毛的头顶,一边倚在树底坐下。
苏和额乐哄好了人,也心满意足地坐回了阿吉身边。
“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可以这样摸一摸小羊的脑袋。”说着,他抬起一只手揉了两下周安吉的头顶,“就像这样。”
像是在做某种示范。
“摸我干嘛?我又不是小羊。”周安吉嘴里说着,身体上也没躲,就任阿乐把他的头发揉乱。
苏和额乐眯着眼笑了起来,回了句:“你很软。”
明明像是某种词不达意,可周安吉听懂了,只好垂下眸子,默默地“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周安吉又重新拾回了话题:“你今天怎么不去那达慕大会了?”
苏和额乐卷着草芽的手忽地顿了一下,面带疑惑地抬起头,没说话。
周安吉对着他手里的手机昂了昂头,毫不掩饰地说:“我刚刚不小心看见了你手机里的消息,是你小时候的朋友在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