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欣慰地宽解道:“礼轻情意重,母亲素来好哄,定然会欢喜的。”
两人并肩往前厅走。
绕过回廊,荷花池中央的三角亭处围拢了一圈人,远远看去好不热闹。
周稚宜的身形恰好被一棵松柏挡住,秋棠不时地往小道这边张望,待瞥见那英俊青年时,欢快地挥起手:“季大哥,你走快点呀,这盘鹿肉要炙糊了。”
气氛忽然变得凝重压抑。
周稚宜问:“什么炙肉?”
季穆有些不敢直视她清亮的眼,偏过头去解释:“今日冬至,景兄派人送了一箱书并半头鹿肉来。娘趁兴而起,决定在亭中一边赏雪景,一边围炉炙肉。”
这等雅兴之事本该是等周稚宜回来,他们一家人再做。然娘亲告状在先,他心中憋着一口气,故而一时冲动昏了头脑。
“包裹鹿肉的是一张狐狸毛,正好留给你做身披风。”这话说出来,季穆都有几分心虚。
用来裹肉用的,污脏邋遢,能是什么好东西?
周稚宜神色辨不出喜怒。
也不等她有所表示,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冲过来。
“季大哥……”
惊喜戛然而止。
秋棠张着檀口微微喘息着,神情似嗔似怨。手里举着那串炙鹿肉,险些戳到周稚宜脸上。
“多谢。”周稚宜自然地伸手接过炙肉串,放在鼻翼下闻。
“鹿肉肉质细嫩,厨子功夫稍欠,说实话有一丁点儿腥味。绿衫,赏给你吃。”
“诶?哎!”绿杉手忙脚乱地接过来,三两下轻松撸完。
斜对面,秋棠的脸色已经沉如锅底了。
那串肉可是她亲手为季穆烤制的,就这样被周稚宜随手赏给奴才。
然而,季穆却连半分目光都未曾投向她,只顾与周稚宜一同迈步走向亭子。
覆在青松上的白雪,冰冷得仿佛也在笑话她。
“夫人,姓周的那贱蹄子来了。”
李婆子谄媚地先跑回来向季徐氏禀报。
季徐氏神色沉稳:“继续烤,所有肉都放下去,见者有份,你们都吃。”
她就不信,周稚宜敢腆着脸跟奴才们争食。
“多谢夫人。”
“夫人真是仁善呐。”
亭子四周顿时传来阵阵奉承声。
季穆步入亭中,语气含着几分埋怨:“娘,阿宜已经跟我说清楚梅苑发生的事。为了讨好你,她不惜当掉最后首饰,给您买了盒胭脂。”
他将胭脂递过去,季徐氏只扫了一眼胭脂盒,便知周稚宜纯粹是在敷衍。
一则打脸她贴身伺候的婆子,让她难堪;
二则眼下添新仇。
这破烂货也就只能糊弄她儿子,哪里值得周稚宜委屈巴巴地当掉金簪?
季徐氏心里甚不是滋味儿,不由怨恨起周稚宜,一脸的狐媚相勾走她儿子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