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等了半日不听黛玉答话,低头看时,才见黛玉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黛玉才迷迷糊糊醒来,却见湘帘垂地,窗外却是几声鹦鹉啼叫,也不记得什么时候,雍正派人将自己养的那只和在稻香御田山庄里笼到的那只鹦鹉带了来,挂在窗口。
屋内白铜小香炉的凤凰嘴里袅袅吐出一缕淡淡的幽香,几个白瓷细瓶中插着粉色荷花,却有两三片花瓣零落在几上的桐木凤尾琴上,更给简单的屋子平添了几分韵致。
黛玉坐起身,揉着眼睛道:“好端端的,偏点了这香做什么?”
可巧雍正才洗了手进来,坐在凉榻上,道:“亏得你还说,看你睡觉也不安稳的,烧一些也静静神。”
黛玉只歪倚着靠枕,闷闷地道:“什么时候去?”
雍正抚着她的秀额,道:“再两日就去,这一去也有些时候,我又不得照应你,还是暂且搬回家里罢。”
黛玉侧头看着雍正有些沉沉的脸色,想了一会,如今的日子十分自在,便伸手拿着几上的酸梅子来吃,好一会才道:“虽说家里照应好些,只是我在这里也清净惯了,再回去也好没趣的。”
雍正揽着她在怀里,道:“你这懒懒的模样儿,叫我怎么放心?”
黛玉听了,“嗤”的一声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里一群的丫头跟前跟后的,暗地里又都是你的人隐伏着,何尝有什么不好的?依我说,你若是有事情呢,就安心做你的事情,别左右担心的,反乱了阵脚了。”
雍正爱恋地吻着她的小鼻子,道:“虽然好些人守,可是心中怎么能放下?”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黛玉便命雪雁过去问是谁。
不想竟是石君兰带着麝月匆忙而至,黛玉不由得有些诧异。
乍然见到黛玉,连说麝月也唬了一跳,忙跪倒磕头哭道:“求林姑娘救命!”
黛玉不解,眼睛看着石君兰,石君兰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机缘。今儿个我出去买菜,偏见了这姑娘摸爬滚打地跑到了咱们这个巷子里,披头散发的,后面又紧跟着不少人追着,我也曾是这么过来的,因此就留下了她。”
说着却又紧紧瞅着麝月一会子,才叹道:“虽做主留下她,可到底我们家那口子是极不喜外人的,再者,我又不比妹子这里是有本事的,因此才来求妹子暂且收留她,只不想,妹子竟是认得她的。”
黛玉听了点了点头,道:“原本是那家子里的一个丫头,只不知道怎么出来了,多谢嫂子带了她来。”
石君兰笑道:“咱们姐妹,还有什么谢的?只怕明儿个还少不得求你什么呢!”
说着便笑着去了。
黛玉看着雍正,雍正面色淡淡的,想了一会,道:“雪雁你带了她去罢,这里终究不该是她在的地方。”
雪雁答应了一声,麝月只当雍正赶她走,不由得面色惨白,泪水长流。
黛玉心中不舍,紫鹃也是极其怜惜地看着麝月,道:“姑娘,麝月也是个极忠厚的,不如也留在这里罢。”
麝月亦跪着磕头,道:“如今奴婢是一无去处,求姑娘留下奴婢罢,便是做了牛马也报答姑娘!”
黛玉长长叹了一口气,眼波盈盈地瞅着雍正,虽然不说什么话,却叫雍正软了心肠。
雍正想了想,吩咐紫鹃道:“罢了,如今天也晚了,你就带了她下去洗了澡换了衣裳且先歇下罢。”
紫鹃答应着,麝月磕头道谢,含泪跟着紫鹃去了。
雍正却是眉头纠结,道:“你虽留了她,只是如今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黛玉搂着他的脖颈娇笑道:“你可是咱们家的老金呢,怎么就能由着别人来抢了谁去不成?”
轻点了她小鼻子一下,雍正亦有些无奈,道:“你啊你。”
次日四更时分,雍正便已去了,黛玉却至辰时方醒。
一面起来洗脸,一面听紫鹃唠叨着道:“竟不承想,竟有这样的事情,一个宝二爷,好似要把满院子的丫头子都放到了屋里似的,可怜这个麝月,这样出挑又敦厚的女孩子,竟也没了去处。”
黛玉听了听轻叹道:“多少事情都是他们暗地里做的呢,面儿上的事情,咱们又能知道多少?”
紫鹃拿着面巾给黛玉擦脸,道:“正是这个话呢,也不知道到底是宝二爷求的呢,还是太太做主给的,只听麝月这么一说,我竟是看不透了,这太太素日里巴不得娶了宝姑娘做媳妇,如今却又这样。”
黛玉冷笑道:“还不是因那薛家败落了,所以如此?依我说,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紫鹃给黛玉换了白色薄纱中衣,套毒害浅绿色软缎上襦,白色绫子百褶裙,因黛玉身子素弱,又拿了一件粉绿长纱衣来给黛玉罩上方罢,道:“如今天气虽热,可是姑娘受不了,还是比别人多穿一件子好。”
收拾妥当了,又过来给黛玉梳头,那跟沉香木流珠钗挽住了满头的青丝,玉耳上垂着两粒水滴玉坠,碧绿通透。
镜子中,一个清丽无双的人儿渐渐清晰,更觉得素面如梅,清淡如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