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年的虐待折辱就这么算了吗?就……只是为了燕赤?为了苍生?”她的泪滴滴掉落,打湿了棋盘,内心的迷茫和无措让她下意识寻求面前这个长辈一般的人的庇佑。
“国师大人,求你告诉我,我挣扎到现在是为了什么?”
长公主殿下以为自己的目标很清晰,杀皇帝,救燕赤,让天下黎民百姓都要知晓她的存在,让后世为她留名。
可是在高一鹤的映照下,她突然发现好像这些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高一鹤温柔包容的看着她:“活在世上就是要找到自己的,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也会很痛苦,可是有了结果,就一切都值得。”
“长公主殿下,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连我也找不到自己,这需要你自己来找。”
鹤鸟下山三百年,尚且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道路,属于自己的内心。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长公主在座位上怔愣了很长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身上隐隐发寒,一个披风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长公主才被突然的温暖唤回了神。
她怔然偏头,看到青年清雅俊美的面庞。
高一鹤给她拢了拢披风:“穿上,别受凉。”
原本忍住的泪水又洇湿了眼底,长公主被他这个关怀备至的举动一激,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个以前下不过棋就耍赖的自己。
她哽咽道:“什么啊……你以为你是我的长辈吗?连我父皇母后都没这么照顾过我……”
高一鹤好笑的看着她,伸出手拭去她眼尾的泪水:“别哭了,刚刚还说自己长大了。”
长公主的泪更加忍不住了。
她是下属眼中杀伐果决的主子,是同盟眼中最果断强势的长公主,是迂腐的文官口中的伤风败俗。
她是很多人眼中的奇女子,也是很多人眼中的不守妇道。
不肯相夫教子,反而在朝堂上争权夺利。
可是这是第一个像长辈的人给她开导,给她一个照亮道路的人。
长公主强压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哑声道:“再来一局,这一次我会好好下。”
高一鹤眼底闪过温柔:“好。”
棋子和棋面的碰撞声轻微,手指的黑影落下,一棋一子皆是兵马杀伐,一举一动瞬息变换。
这一局,长公主下得酣畅淋漓。
她不想敌国,不想皇帝,不想百姓,她只想着这一盘棋,想着怎么跨过这个青年步步筹谋划策的危机,赢得这一盘棋!
直到天微微亮,鸡鸣声蹄蹄,她才恍惚的惊醒,看着这一盘满满当当的棋盘,有些不敢置信的低喃:“我……赢了?”
高一鹤眼底含笑:“是,你赢了。”
冷风从窗口吹过,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拂过了她失神的眸。
这一刻,没有人知道长公主自己在想什么,内心的激荡几乎让她说不出话,只能愣在原地静静的享受胜利带给她的余韵。
良久,长公主深呼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这才感到了自己麻木到几乎没有知觉的腿,但她没有管,任由自己的身体颤颤巍巍。
她俯身行礼:“国师,大才!”
高一鹤把她扶起来,摇头轻笑:“是你自己悟性高。”
长公主回握他的手,眼中满是坚定:“请国师助我!”
高一鹤:“我来这里,本就是为此。”
。
与长公主分别后,高一鹤到了老将军府的府邸。
老人正抱着拐杖躺在长椅上,似乎在闭眼酣睡,呼噜声一响又一响。
高一鹤看到了长椅旁边的桌子以及一旁的椅子。桌上摆着一个茶盏,一个粗碗。
他沉默一瞬,随后坐在了一旁的躺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