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正在闭眼睡得正香的老武将慢吞吞开口:“……出来了?”
高一鹤捏起了茶杯,淡色的嘴唇轻抿:“嗯。”
老武将打了个哈欠,还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老胳膊老腿的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让人担心下一秒这身老骨头要断。
老人睁开眼,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粗碗,“咕咚咕咚”一口闷。
喝完,他看着高一鹤抿着茶水的模样咧嘴嘲笑,露出自己一口快没的黄牙:“矫情!喝水还要一点点抿!”
高一鹤眼底无奈:“只是习惯……茶水是要品的,不能这般牛饮。”
老将军不听,哼唧道:“我不管!你就是矫情!”
高一鹤点头,放下了茶杯:“不喝了,未免碍您的眼。”
老武将嘿嘿一笑,结果呛到了自己,不停弯腰咳嗽:“咳……咳咳……”
高一鹤给他拍背:“下次注意一些,你大限将至,没几年了。”
咳嗽了很久,老将军才慢慢止住这种撕心裂肺之感。
他嗓音粗噶嘶哑:“我知道,可是燕赤不让人放心啊……”
如果不是为了燕赤,不是为了边关二十万将士,老将军都觉得自己早该两腿一蹬利落投胎了,这么苟延残喘,是因为他实在不放心。
陛下是个混账东西,朝廷又是宦官当道,地方官员贪污腐化成风气。
他怕啊……怕到时候自己潇洒的撒手人寰,那边关二十万将士谁来撑?没死在战争里,反而活活饿死,是什么狗屁死法!
所以老将军只能撑着自己不死,让自己再喘两天气,能顶一天是一天。
高一鹤看着老武将沧桑的面庞,上面一道道沟壑纵横,写满了人生。
他不动声色的用妖力舒缓他的胸腔,仿佛一股清透的风拂过,老将军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他拍了拍高一鹤的手背:“国师的神力别浪费在我身上……”
高一鹤手一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老将军瞥他一眼:“我哪里知道你来头是什么,不过你有神力,而且长生这个我确实知道。”
高一鹤长睫微颤:“……怎么发现的?”
老将军躺回了长椅上:“小看谁啊……我可是辅仁三朝皇帝的大将军!”
说着,他看着高一鹤有些不太平静的神色,笑着道:“你怕我去揭发你?我才没那么无聊!反正我都快要死了,在乎这么多干什么。你是国师,还是一个心怀百姓的人,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可以了。”
高一鹤沉吟不语。
老武将慢悠悠的收回眼神,又看着蓝天白云,声音里带上了怅然若失。
“你说说……我曾经也是个纵横捭阖,桀骜不驯的大将军,晚年居然成天要和一堆曾经看不顺眼的瘪犊子扯皮,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
“累啊……”
高一鹤眼底闪过不知名的神色,他轻声道:“老将军可知我来此是为何?”
老将军哼笑一声:“来找我合作……不对,你是想让我给你办事!”
高一鹤点头:“善!”
老武将眼神骤然犀利,混浊的眼底闪烁着精光,驱散了原本的昏黄。
“你能给我什么?”
高一鹤躺在了长椅上,并没有被他猛然爆发的汹涌气势吓到。
“我会保证二十万将士的粮草供应充足,从此以后,他们的后盾不再是你,而是我。”
“国土虽大,也应不让存土,我会再次随军出征,与连国的战争中寸草不让。”
他的声音清冷淡然,可是其中运筹帷幄之感仿佛又让老将军看到当初坐镇军中,从容不迫之间赢下座座城池的国师。
他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和着嗓子里喘不过气的声音听着艰难,让人不寒而栗。
“好……好……如此,我也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