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高挂的艳阳,突然在此时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日光热烈灼人,殷琬宁被刺到闭上了眼,抬手,用掌心挡住。
她还在回味陆子骥的提议。
若是她打赌输了,就要为他做一件事。
他要她做什么?她能做什么?
他可亲口承认了,没有龙阳之癖。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殷琬宁默默转身,将阳台的那几扇门,一扇一扇,缓缓关上了。
阳光可以透过干净无尘的玻璃照进来,却因为多了一层遮挡,再也无法张牙舞爪。
这下满室冷静,她也可以冷静下来。
若陆子骥已看穿她的女扮男装,甚至看穿了她的身份,他应该直接戳穿。
而不是在这里似是而非吧。
“你,你要我做什么?”背靠在门上,头顶有被玻璃折射过的温暖阳光,给了她一点点底气。
“你先说,赌不赌。”这使得陆子骥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
殷琬宁实在很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耳环,玉佩。
她在这个世上本就没有多少牵挂和寄托,耳环是祖母乔氏留给她的遗物,玉佩是与生父谈承烨相认的信物。
她不能一直被陆子骥拿捏。
拿回来了,她才能掌握主动,若是哪天实在受不,不想继续留在他身边,自己随时都可以跑路。
再说,即使陆子骥是灰鹰的主子、自诩对灰鹰了无智障,她也不一定会输。
阳光照得她浅发暖融融,殷琬宁点了点头,最终同意了。
去叫客栈的人送午饭上来的时候,她又一次听到了楼下大堂里,几个人讨论妙荷姑娘的事。
花艳楼,是雍州城里最大最豪华的青楼。
而妙荷姑娘,自从挂牌出山以来,便很快成为整个雍州城内勾栏瓦舍身价最高的姑娘。许多豪门贵胄、脂粉常客,一掷千金,都只为博美人一笑,与美人共度良宵。
但几天之前,花艳楼里突然传出风声,说妙荷已经自己攒够了赎身的银两。
她平生所愿只为脱籍,许一良人为妻,所以决定以抛绣球的方式招亲,绣球不管被谁拿到,只要那人未娶妻,都是她未来的夫婿。
之后,无论是盛大的婚礼、婚后的所有开销,都由她来出资,唯一的要求,只是他们的孩儿跟她来姓,其他种种,俱是无须考虑。
殷琬宁向陆子骥转述这些的时候,陆子骥正在慢条斯理用着午饭。
开水白菜和八珍豆腐盒,配一道红果木烤的肥美鸭子。
七寸六分长的银筷,方头烧蓝的梅竹双清纹饰,卡在他修长的指节里,为他更添了几分清冷。
她想,银这个东西虽冷,却不如玉,更契合他的气质。
但他偏偏又是个商人,最应该沾染金银铜臭。
“抛绣球招亲,实在猎奇,我从前也只在话本子上见到过,没想到今天,也能眼见为实。”
陆子骥却另起了话头:“话本子?你识字吗?”
殷琬宁点了点头。
“噢?”他却放下了那双银筷,目光落在了她理所当然的脸上,“是谁教你识字的?”
“殷府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