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陈聪坐在下首,他手搁在轮椅把手上,说:“夜宴之变,我已听周小将军讲过大概,只是其中微末细节仍未知晓。”
闵疏抿了口热茶,撞上了孔宗打量的视线,孔宗朝他微微一笑,垂下了目光。
“裴皎死了,裴老国公受封异姓王,裴家上下迁离京中,如今覆巢之下只有两卵,一个是太后,一个是皇后。”闵疏放下茶盏,问陈聪:“先生以为,裴皎死于何故?”
“大人是……”陈聪看着闵疏,又看了看梁长宁。
“在下闵疏。”闵疏端坐,声音温柔:“久仰大人多年,我曾读过大人的文章,难得有幸与大人共事,同在王爷麾下,还望日后大人多多关照。”
陈聪颔首,抬手行了个礼,“哪里,闵大人客气。”
陈聪想了片刻,说:“裴四小姐到了待嫁之年,听闻裴四小姐风姿动人,琴棋书画俱全,还与王妃娘娘是闺阁密友,她是裴家女,太后想把她嫁出去。”
“是,”闵疏说,“宫宴当晚,太后试图逼婚梁长宁,将裴皎指为长宁王侧妃。”
“太后与文沉生了嫌隙,她要裴家同文家来争王爷的权势。”陈聪说:“所以有人出手杀了她,并借着她为应家铺了路。”
“是琴师刺杀了她。”
“不,”陈聪摇头,“是皇上杀了她。”
“陈大人聪明。”闵疏笑起来,说,“如今皇上已然不再受制于太后,裴皎这颗棋废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难保裴家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异姓王也要能活着走到封地才算得上王。”陈聪说,“皇上既然已经出手,就万万没有漏网的道理。”
闵疏敛目不语,偏头看了眼梁长宁。
三言两语他就问出了陈聪对局势的洞察,陈聪是个可用的人。
梁长宁明了,笑起来说:“陈大人一路辛苦,孔宗说你还需静养,不如让他跟着你,也好时时照顾。”
“王爷不必这样叫我,”陈聪自嘲一笑,说:“我既已辞官,此后也再无入仕途的可能,今后大事若成,我或许就偏安一隅当个小小教书先生也说不定。我双腿……以后也只是个废人,能有一双手写那么两笔字,是为报答王爷的恩情。”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腿,说:“从宫中追杀,到府衙坍塌,我猜是王爷暗中护着我,敢问一句缘由,也好叫我知道如何做事。”
闵疏没说话,这是梁长宁和陈聪之间的试探。
“贤臣难求。”梁长宁只说,“我怕可惜先生一身风骨,先生出身寒门,能走到现在着实不易。”
陈聪知道这不是真话,他要听的是真话,“王爷不必可怜我,我自己的选的路,我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