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船勾到了一枚鱼雷!”
“什么?说详细点!”
“也可能是被河水冲上来的,不过现在浮到水面上了,而且缠在了树上。”
“缠在树上?那我们还有时间,但如果松开了,还是可能爆炸……他逃走了!凯洛格,抓住他!”
弗兰克紧紧地抓住炮筒。吉米在逃跑!哦,吉米,上帝保佑!
“小心点。”另一个声音喊道,“他是个大块头!之前四个人才把他控制住。”
咕哝声夹杂着重击声和痛苦的呻吟声。铁窗的砰击声突然划破整艘船。声响正在炮艇中回荡,北方佬开始互相叫嚷:“他跳船了!右舷!右舷!”
脚步声在甲板上咚咚作响。吉米成功了!他可是浪里白条,他证明了这一点!骄傲流淌在弗兰克冰冷和僵硬的身体里。灯光靠近时,他就蹲在炮旁,像个傻子一样傻笑。影子在墙上拉得长长的,随着提着灯的人们越来越近,影子在剧烈地摇晃。这时弗兰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儿就被发现了。
他朝着最近的炮门向后爬去。铁窗沉得出奇,可弗兰克却毫不费力地打开了。恐惧无疑让他变得强大。他靠在厚厚的窗台上,伸出脑袋,想要在黑暗中找到河岸。他找不到。他只看到湍急奔流的河水在他下方翻腾着。已经没有通向河岸的绳索了。船已经开到了河中央。
冥河!
不,是田纳西河,弗兰克提醒自己。他嘟哝着寥寥几句话给自己打气。你之前已经逃过一劫了,弗朗索瓦·比林豪斯。这次你也可以的。
没有时间再瞻前顾后了。吉米已经游向了自由。弗兰克必须跟着他,否则就没机会了。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抓住窗台……可就是做不到。他就是太害怕了。虽然时间所剩无几,弗兰克还是小心翼翼地松开了铁窗。
*****
弗兰克冲向船尾。他使出全身力气,即便他知道这样也没有多快。他不在意会不会被人发现,只是想远离敌军。想淹没在黑暗中。身后,几个士兵冲到了第一门大炮前——就是弗兰克刚刚待的地方——打开了炮门。一个人伸出一盏提灯,另一个人则伸出了一把来福枪的枪管。
“看到他没?”
“没,这该死的雨,什么都看不到。”
弗兰克躲在一门大炮后,怕被擒获。温暖的炮筒压在他的胸膛上,但他把头埋得更低了。每一丝恐惧都让他更感到幽闭恐惧。空间太狭小了,他甚至无法好好呼吸。
这下子他听到来了更多人。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一扇扇门被打开,打着提灯的人们和扛着来福枪的人们一下子涌了出来。弗兰克又往大炮下缩了缩,被压得越来越难受。一个打着灯的士兵从旁边跑过,就紧挨着弗兰克,他都能感觉到那阵风。现在一点儿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炮艇上的所有士兵都倾巢而出。弗兰克轻轻地抽泣着,等待着被抓捕。
更多不悦的回忆不由自主地向他涌来。他把精力放在呼吸上。每深吸一口气,胸膛上的压迫感就越来越重。呼吸太困难了,溺水估计也是这种感觉吧。他沉浸在回忆中。
父亲死于农场的一起事故,被一群水牛活活踩死。他一直不喜欢小儿子,但是由于母亲的保护,他也没能把弗兰克怎么样。多年来几次试图让这个孩子变成农民都以失败告终,他最后终于允许他在家里帮助母亲打点。兰迪嘲笑他。但在父亲死后,兰迪过去那些鬼鬼祟祟的虐待已经演变成了正大光明的折磨。
“妈妈,”兰德尔说道,“如果弗兰克不能在农场工作,家里就不欢迎他。”
“当然欢迎他,兰德尔。别开玩笑了。”
“家里少了一个劳力,活太多了。我会给他一周时间证明自己的价值。无法证明的话,我会找一个称职的人代替他。”
弗兰克的母亲顽强抵抗,可兰德尔最后还是控制了农场。在四天没完没了的煎熬劳作后,弗兰克终于明白了。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没有让兰德尔享受到赶走他的满足感,而是自己逃走了。
选择那个时候离开康瑟尔布拉夫斯市太不合适了。整个镇子还在为林肯总统拜访格伦维尔·道奇而欢腾。他们决定把康瑟尔布拉夫斯市作为一条新铁路的起始点。一条横贯大陆的铁路,他们这么称呼,直接通向大海!但这几个月还用不上工人。弗兰克只好南下前往肉类加工镇堪萨斯城。
堪萨斯城位于边界重要十字路口,汇集了肉类加工者、牧牛人和赶畜人。这是个住着粗人的粗野乡镇,对弗兰克来说完全是个全新的世界。无知而无畏,他对未来的生活无所畏惧。可这一切很快就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