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柚已经跑到大门边,宋谨站在原地,然后很慢地关上冰箱门,看了一眼落地窗,黑色的院门外好像站着几个人。
宋谨走到大门边,伸手把门拉开。
春日傍晚的夕阳温和绵长,将院子照出暖色的光,宋谨开门的瞬间,宋星阑正好也推开院门,两人的视线隔着距离对上,宋谨站在门边,看着宋星阑从阴影下走出来,穿过院子的小径,穿过落日的余晖,迈上台阶,走到面前。
他的脸色有些疲惫,眼神却带着点有力量的深色的注视,两人这么对立站着的时候,宋谨有种久别重逢的错觉,但明明才过去两天。
可能是因为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或者说,加深了,更清晰了。
宋星阑的右脸上有一道结了痂的伤口,斜斜地横在白皙的皮肤上,越走近越明显,宋谨盯着那道伤疤看了几秒,问:“受伤了?”
“不小心蹭了一下。”宋星阑说。
然后又安静下来,只剩轻微的风声,把树叶吹得细碎作响,葡萄柚无声地从门里探出脑袋,睁着大眼睛看着宋星阑。
“我刚煮了饭。”宋谨垂下眼,把门拉开了一点,说,“正准备做菜,你想吃什……”
“哥。”宋星阑打断他。
宋谨抬起头看向他,无法从他淡薄的神色里看出什么,只能问:“怎么了?”
宋星阑看着他,说:“不抱一下么。”
不是询问,不是请求,而是低沉的叙述,明明是个问句句式,听起来却更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很奇异的感觉,好像料定宋谨会听话地去拥抱他。
宋谨别开眼,说:“你进来吧,我要关门了。”
宋星阑于是进了门,宋谨把门关上。
宋谨关门的时候宋星阑就站在他的身后,很近的位置,关好门后宋谨低头看着门把手,谁也没说话,然后宋谨转过身,没有抬头,伸手抱住了宋星阑的腰。
他的手一点一点收紧,能听见宋星阑的心跳声在距离被拉近时一点点变得清晰,身上的味道也很熟悉,明明被拥抱的人是宋星阑,可宋谨却觉得自己其实是被宋星阑笼罩着的。
“有两个错,第一个错是宋向平。”宋星阑低声开口,这句话说到结尾的时候他抬手回抱住宋谨,然后说,“已经解决了,以后是第二个,时间会很长。”
他没有明说第二个错是什么,但宋谨听懂了。
宋星阑是在说他自己。
这个家庭里第一个错误是宋向平,自私自利地种下一切恶果。
第二个错是宋星阑,扭曲偏执地伤害了宋谨。
第一个错已经解决了,第二个错,宋星阑要在以后的日子里,花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弥补,去修复。
宋谨没有说话,只是在宋星阑的怀里闭上眼。
这栋房子很大,装着两个血缘最亲近的人,他们重新组成了一个家,痛苦、撕裂、伤痕、血泪,或许永远无法完全消失,但总会被慢慢抚平一点的,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