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福晋接着说的,可有些大胆了。&rdo;高无庸看了四爷一眼,四爷道:&ldo;这里没旁的人,但说无妨。我听你前面说的,倒听出意思来了。她敢拿皇上来和唐高宗比,胆子已经不小了。&rdo;高无庸笑着道:&ldo;佟福晋偶尔高兴了,跟奴才们忘了忌讳的时候多着呢。&rdo;四爷催促道:&ldo;别打岔,接着说。&rdo;
&ldo;是。&rdo;高无庸努力回想着当时的话题,&ldo;福晋说,相同的还有,唐高宗和皇上在夺权的过程中,倚赖的都是一个女人。只不过,皇上后面是太皇太后,名正言顺;而唐高宗却依靠武皇后,而且还是暗中培植,比较见不得人。可这正是武皇后把持朝政的开端。这还要从武则天的立后斗争说起。&rdo;
&ldo;永徽年间,这个时候的武则天还只是个昭仪,放眼朝堂上,基本都是长孙的人,虽然长孙是个忠臣,可是他毕竟犯了皇帝的大忌,夺了皇帝独裁的大权。因此高宗一定要把权力抢回来才心安。高宗在朝廷上找不到自己可以信赖又足够跟长孙抗衡的人,无意中武昭仪作的一件事却给了他灵感。&rdo;
&ldo;那就是武昭仪笼络了一个叫李义府的人,这个人虽然官不高,可是由于得罪了长孙无忌,不得已赌了一把,公开跳出来支持高宗废后改立。于是高宗得了灵感:朝廷上现在没有我的人不要紧,我可以慢慢从下级官员中培植。但是他是皇帝呀,迂尊降贵去笼络下级官员未免太有失体统,而且动静也太大了。所以他便干脆放手,放权给武昭仪,武昭仪也很懂事的替他找了一大批倒长孙派:许敬宗、王德俭、崔义玄、袁公瑜等人。总之武昭仪提议一个,高宗便提拔一个。久而久之,在武昭仪身边,自然就有了一大群死党。&rdo;
四爷听及此,点了点头,却没说话,彷佛在沉思。
高无庸见四爷没话,才接着说:&ldo;所以,福晋说,武昭仪权力的扩展其实也就是高宗政治行动的一个必然产物,是事之必然,对于当时的高宗来说,这也许是唯一的路。&rdo;
&ldo;一个后宫女人,的确不会被长孙无忌等人放在眼里。李治这样做,也算是一步高明之棋。可是,他借了武昭仪的手,最后却忘了把这手收回来。&rdo;四爷站了起来,抖了抖沾在衣上的落叶,&ldo;他实在是低估了武昭仪的能耐和野心,也许,他根本没想过最后这个女人才是致命的。&rdo;
高无庸听了这话,心里却犯嘀咕了:&ldo;今儿的话是不是多了点,早知道不要提这样敏感的话题了。&rdo;嘴上却笑着打千儿:&ldo;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话,四爷就当消遣消遣吧,福晋当时可也不是说着玩的?还一面说一面演呢,咱们奴才也是跟着乐呵乐呵!&rdo;
四爷没再说什么,抬脚便往外面走,高无庸知道,又该到时间去部里了,一天的忙碌又将开始。
且说鄂岱在西北,报捷的奏章递上朝廷,很快便收到朝廷邸报,命他即刻班师回朝。十四阿哥因是奉密旨行事,便提前动身回京。临行前往城中一宋姓大户家中寻着抱琴‐‐此乃文若暗中安排,早许以重金让抱琴在此处安身,谎称来投亲戚。
&ldo;这些日子忙着俗事,不曾得空。宋姑娘近来安好?&rdo;十四的笑容仍然温暖得像是冬日里的阳光。
&ldo;劳龙爷惦记,一路往西宁,多亏了您照应,抱琴还没向龙爷道声谢呢。&rdo;抱琴与十四在厢房里坐定了,丫鬟奉上茶,便亲自替十四斟了。一面暗自度量,心里却在犹豫是否把那疑惑开口相询。
&ldo;姑娘今日彷佛有什么话要说?&rdo;十四却看出抱琴欲言又止。
&ldo;哦,没什么……&rdo;抱琴终究不敢问,&ldo;龙爷百忙中抽空而来,怕是有什么事吧?&rdo;
十四见她不肯说,心里略知一二,也不道破,笑道:&ldo;我是个俗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琐事缠身,近日接家父书信,说京中有事,过几日便要动身回去。我想宋姑娘原本也是送你家小姐远来,总不能在此长住。若要回京,正好一同回去。路上也省些麻烦。&rdo;
抱琴心里暗赞文若料事如神,心里已有主意,嘴上却推托道:&ldo;这样怎么好?来的时候已经麻烦龙爷了,去的时候怎么好再……再说了,您带着我,路上也许多不方便。&rdo;
十四笑道:&ldo;来的时候一同走了许久,也没见怎么不方便呢。再说,一事不烦二主,头遭儿的人情没还清,二遭的先记下,以后看你拿什么来还我。&rdo;
抱琴听了这话,一时被羞住了,说不出话来,手里攥着的绢子在手指间绕了一圈又一圈,十四却从不知从哪里拿出枝翠玉的簪子来,走到抱琴身侧,顺手簪在发上,口里道:&ldo;你爱穿这样月牙色的衣服,配上这翠正好。可要瞧瞧?&rdo;
抱琴本就害羞,哪里还经得他这样?她只管低着头,那后颈间一段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十四说话时,那热热的气息扫过她皮肤,一阵酥麻。&ldo;你……&rdo;抱琴刷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正欲拔下发簪,冷不防外面丫头撞进来,回道:&ldo;小姐,外面老爷摆了酒饭,请客人过去用饭呢。&rdo;抱琴此时却不好再说什么,只觉得头上如同插了个马蜂窝,蛰得她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ldo;宋老爷盛情,原不应辞。恕龙某有要事在身,不能再留,麻烦替我回你家老爷,便说讨扰了。这就告辞罢。&rdo;丫头应了,十四便起身,款步出去,临别时,回头对抱琴微微一笑:&ldo;宋姑娘,三日后来接你。路上一应东西,你不用费心。&rdo;抱琴微微一福,也没抬头,脸上只火辣辣的。
临行前,寻着文若,二人计议行止。抱琴道:&ldo;格格今后到底怎样打算?一会说那龙爷不明底细,一会又要我跟了他回京,我如今也不知道格格是怎么个想法了。&rdo;
文若道:&ldo;你虽然不知他的底细,我也不能说。今后你也会知道的,想他也不会瞒着你一辈子。如今你且和他去,我自有道理。&rdo;顿了顿,接着道:&ldo;琴儿,感情一事,无论谁也帮不了你,幸福要靠自己争取,你自小就有主见,我相信你自有判断,不过万事要谨慎才好。&rdo;
抱琴点点头,出了会子神,才道:&ldo;我理会得。我回了京城,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京城?我又怎么找你?&rdo;
文若道:&ldo;原本只想替阿玛解这燃眉之急,不料凭空杀出个十四……哦,杀出个朝廷钦差。以后我这邬佑的身份只怕也不得安宁了。我要先避一避。&rdo;&ldo;既如此,不如躲得远远的,还回京城做什么?&rdo;抱琴急道
&ldo;率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家要找的人,能躲哪里去?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最危险的地方,其实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躲哪里,不如躲京城。可我也要虚晃几下,才好往京城去。不然就成万众瞩目了。&rdo;
两人又说了会话,就要分别。抱琴依依不舍,保重、珍惜的话说了许多,才各自洒泪而去。
待得鄂岱准备停当,预备班师,已是半月后了。这日,邬佑收拾好自己东西,去向鄂岱辞行。鄂岱心中却另有计较,因想这个邬佑是个盖世的奇才,如今自己回去京师,无疑是去虎狼窝,更何况女儿已故,四阿哥这门姻亲也不再牢固,以后更是需要邬佑这样的人辅佐。不料邬佑却来辞行,这一惊,吃的不小。正是打叠起千百样言语准备苦留,邬佑却先开口了:&ldo;邬某区区书生,蒙将军知遇之恩,原该粉身碎骨相报。而如今,邬某请辞,也正是为将军打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