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舟抱着他的那盆仙人掌说:“喜欢。”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更喜欢你。”
姚子剡抓着他的手说:“那我可真高兴。”
不多时,彦舟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的睡了,姚子剡的手机震了一下,他低下头去看,陈胥给他发的,三个字:“对不起。”
是时候了,姚子剡闭上了眼睛,火车经过了长长的隧道,姚子剡轻轻的移开自己的肩膀,他站起来,在彦舟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了。
凌晨十分,车停在衍市站台,姚子剡看着沉沉睡着的彦舟,跟他讲:“再见……”
这次,听不到回应的。
这个“第三人”有多“糟糕”呢?
陈胥失败了,温鱼没能回来,彦舟也没能回来,他还是叫彦舟,陈胥想过很多办法,要取一个新名字,但是在记忆完全消失的情况下,他自己主动写下了,不是温鱼,而是彦舟。
被迫放弃的姚子剡,日子并不好过,陈胥私心的给他留了点东西,彦舟胳膊上的那截红绳,是姚子剡给他亲手戴上的,另外半截,彦舟就系在姚子剡的车上。
彦舟跟他讲说平平安安,那他也祝彦舟平平安安的,但不祝他快快长大。
偶尔睡不着的时候,姚子剡会想,温鱼和彦舟两个人其实是很像的,例如,他们都没有跟姚子剡讲过“我爱你”,但他们都说过:“我不要你了。”
但不一样的部分也很多,例如温鱼最后也不肯给他一个好的大结局,但是彦舟直到最后还在给他找那本叫“阔边帽”的童话。
即使他忘记了那一册已经在姚子剡手里了,即使他清楚那是六岁以下的小孩的睡前读物。可他还是在很坚持的找,反复在那半小时内做一个不太有趣的寻宝游戏。
原来不知道的,是温柔偶然提起的,温鱼六岁时的第一件礼物,是童话书,睡前读物,但是从来没有人给他读过,他就被迫长大了。
可他给姚子剡读了。
十七岁那年,温塘和温鱼第一次一起坐上了衍市去钟山的火车,只待了不到两个小时,甚至没有走进长街一步。
十八岁那年,他牵着温鱼的手,还是上了这辆车,回到温檬去。
相隔八年,姚子剡亲手牵着他的手,从钟山到衍市,去温鱼希望的新生活。
一年以后,他们两个坐上这趟从衍市到钟山,时长两个小时四十八分,在子时靠站的火车。
从钟山到衍市,从衍市去往钟山,两辆列车总会在某一个时刻擦肩而过,然后在凌晨到站。
这一次彦舟还是很安稳的坐在他身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愿意跟姚子剡讲:“我爱你。”
姚子剡还是很固执的想,彦舟和温鱼就是一个人,时间足够久,他就会找回温鱼的记忆来。
临上车前,他坐在候车室里跟陈胥打电话说:“如果他来找我了,你们就不要再插手我和他的事了。”
陈胥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答应你。”
陈胥当时也没想到,医院里这么多人,烧得一塌糊涂的彦舟就那样一个人上了楼,在那一层那么多人里,准确无误的扑进了姚子剡的怀里。
刚开始三个月就结束了,陈胥感到挫败,有时候彦舟对他笑的时候,他就很想揪着彦舟的耳朵问他:“你是不是压根没忘,在这逗我们玩呢?”
可彦舟只会看着姚子剡那双眼睛说漂亮。
彦舟和姚子剡重新在医院遇见的那天晚上,他躺在沙发上,梦见彦舟还是坐在钟山那个家里的地毯上,捧着他朗姆酒的冰激凌,跟陈胥讲:“陈医生,你上学的时候成绩好吗?你看,我还是记得我哥,我一下子就找着他了……陈医生,我不把你当家人了,见不到我哥,我很想他……”
然后他就醒了。
然后很多天之后,姚子剡说:“他说家里不喜欢有外人,还特地说了,陈医生也不行,陈胥,他把你记在小本本上了。”
陈胥想,他让这两个人生生的浪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没人好过,催眠治疗进入后面阶段的时候,彦舟清醒的时候,大概只有半个多小时,但只会跟着他问:“我哥今天,也不回来吗?他不接,我电话,生我气了?”
其实姚子剡就在楼下站着,稍稍靠近窗边就能看见,但是陈胥把窗帘拉上了。
好在不会太晚,至于温鱼,陈胥想,他那么希望姚子剡平平安安的,应该不会让他等太久吧。
这次在钟山一待就是半年,姚子剡才带着彦舟回到衍市。
彦舟被迟姗带去收藏室,照例还是捧着咖啡豆,拿起一个就看看介绍,然后轻轻的闻一下。
袁觉来喊姚子剡,说新品的宣传照正在拍,他就跟着去了。
姚子剡见到简桦的那一刻才想起来她,隔很多年没见了,姚子剡不太关注他们那个圈子里的情况,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简单的寒暄了一下,简桦说:“能给我几分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