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棠背手&rdo;嗯&ldo;了一声,想想道:&ldo;女眷不便同往,烦与这院里再置一席。&rdo;那侍从应承。
他不着痕迹地扫过沈桓,正在朝舜钰卖乖:&ldo;我在这陪你啊。&rdo;
沈泽棠转而看向沈容:&ldo;你同倪忠、那五、姚涞留下,其余人等随我去前厅。&rdo;
语毕即率先前走,徐泾瞪了沈桓一眼:&ldo;可心罢。&rdo;这家伙只长个子,不长脑子,总有日怎么死的都不知。
舜钰倒松了口气,她也不愿见朱宝宝,管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反正是个极难缠的,退避三舍为上策。
……
厅里仅摆一桌席,王爷王妃已在首坐,丫鬟侍从十数环伺,其余则摆在廊下,随来的侍卫被免去礼数,随便择位坐了。
沈泽棠上前与他二人接茶叙礼后,佳肴美酒络绎端上,满满当当摆一桌子。
但见庆王朱谦身旁站一小郎,年方十三四岁,绾蓝巾,穿青色直裰,生得唇红齿白,骨格娇柔,眉梢眼角俱是风流情动,一手扯袖,一手握着筷箸,夹起肥厚的淋汁海参片儿,朱谦凑头就着他筷箸咬进嘴里嚼。
沈泽棠端盏吃茶,庆王妃朝他笑道:&ldo;你那九儿怎不来随宴?我与她先前也没说两句话,可是怪我怠慢了?&rdo;
&ldo;怎会。&rdo;沈泽棠放下盏,丫鬟忙执壶斟满,他说:&ldo;九儿性子虽娇些,却最通达事理,廊下这些侍卫常撩拨她生气,却从未在本官面前,编排过谁的不是,是以都很喜欢她。&rdo;
寥寥虽数语,对那女孩儿的宠疼却是遮掩不住,王妃噗哧笑了,两边的丫鬟也都抿嘴儿笑。
朱谦被吸引过来,笑嘻嘻问:&ldo;九儿是谁?她在哪里?我要见她。&rdo;
&ldo;你勿要再去招惹沈阁老的人。&rdo;庆王妃难得皱起眉诫训:&ldo;当年沈夫人因你都气哭了,一日都不肯在此多待。&rdo;
朱谦托起腮想了想,显见早把这事忘记,也懒得再忆,偏头去问侍从,金谷巷里那少爷回来没,听得传没有,难得一脸失落之色。
庆王妃道:&ldo;是怎样的荷花香粉,你拿与我也瞧瞧。&rdo;
朱谦从袖笼里掏出个纸包儿,丫鬟接过托在掌里小心拆开来,王妃觑眼看了会,又闻闻香味,笑说:&ldo;我当是什么稀罕物,你可记得去年有个名唤田玉的商客,携礼来王府拜见?&rdo;
朱谦显见没忘,拍着手:&ldo;他送了我一柄铜制的远镜,实在有趣的很。&rdo;
王妃颌首:&ldo;我妆箧里就有他送的这荷花香粉,还余了些,前些日收到他遣人送来的拜帖,这两日想必就到。&rdo;
沈泽棠心一动,问道:&ldo;他脸庞半面,可是覆着纯金面具?&rdo;
&ldo;你可是也认得他?&rdo;王妃有些惊奇地问,听他摇头说,只是在来洛阳城途中,路过冰井禅院时偶见而已。
她显得很高兴的样子:&ldo;既然你们先来,想必田贾也快了,我去年嘱托他从倭国带个台几来……沈阁老要在此逗留几日?倒可与他见见,那也是个极其风雅的人。&rdo;
沈泽棠淡笑道:&ldo;江西吉安叛民流寇猖獗,总督高海身死,本官奉皇谕速去平乱。却因一桩陈年案子来至洛阳城,需得王爷相助,查明真相即离开。&rdo;
&ldo;沈阁老是想问哪桩案子?&rdo;王妃面露诧异。
沈泽棠接着说:&ldo;八年前齐云塔院比丘尼枉死的案子。&rdo;
&ldo;已经这般久远了。&rdo;庆王妃道:&ldo;案卷早被刑部和大理寺提调去了京城,沈阁老想查不易。&rdo;
沈泽棠笑了笑:&ldo;正因知晓不易,才来麻烦王爷王妃助本官一臂之力。&rdo;
庆王妃也不答话,接过丫鬟递上的燕窝粥,垂颈慢慢吃着。沈泽棠耐心十足等着。
这时上来两个拿月琴抱琵琶的乐者,伺候朱谦用膳的小郎重换了身海裳衫鹅黄裙,戴了女子整套头面,耳垂穿着小金环儿,身段甚是婀娜。开了喉音唱起《青玉案》。
检点春光又一年,梳新妆,倚凭栏,满溪添涨桃花水,帘垂深院,人掩重门,相逢又恨迟。
朱谦听得入神,连酒也不吃了,庆王妃不由一声叹息:&ldo;沈阁老夫人好才情,那时即兴赋词一首,我请人谱了曲,每每听来,光是这一段儿皆是缠绵心思。&rdo;
沈泽棠不置可否,转而唤侍卫邹干来,指着面前一小碗糖醋软熘鱼焙面,让他端去给舜钰吃。
抬眼见庆王妃深盯着自己,遂淡淡笑道:&ldo;九儿那丫头甜酸口,很喜欢这味道。&rdo;
庆王妃有些顿悟了,原来沈阁老的风花雪月,不在诗词歌赋里,皆在柴米油盐中。
第叁捌肆章各怀意
《青玉案》唱得将终,丫鬟捧来漱盂,庆王妃漱了口,似想起什么,朝沈泽棠道:&ldo;你应知我的性子,王爷顽童心,总爱招惹事非,因而我素来只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节外生枝,徒增许多烦恼。&rdo;
顿了顿,瞧他神情不起微澜,便话峰一转:&ldo;但沈阁老既然来求,王爷与我若不给个脸面,实在说不过去,这样罢,我也有个不情之请,沈阁老若能应承,帮你倒也无可厚非。&rdo;
&ldo;王妃直说就是,但凡本官力所能及,定当竭尽全力。&rdo;沈泽棠喜怒不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