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从焉氏口中得知了以婴胎入药的法子,宿月溪心内十分抵触,一想到已经成了型的胎儿会被炮制成丸药,她便觉得浑身虚软,夜半时分还做了与之相关的噩梦,惊醒了数次,之后再难入眠。
不管焉氏如何劝说,她都不肯前往蓬山医馆看诊。
无奈之下,焉氏只能吩咐丫鬟给忍冬递了口信,言道改天再行诊治。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最初宿月溪还颇为坚定的拒绝焉氏,但很快,她便听闻陛下夸赞另一位贵女端庄持重、蕙质兰心,甚至有意为三皇子和那位贵女赐婚。
想到自己的情郎即将迎娶他人,宿月溪再也坐不住了,吩咐丫鬟搀扶着她来到正院。
对上焉氏意味深长的眸光,宿月溪摆了摆手,示意屋内的仆婢退下,等房内只剩下母女二人,她眼眶通红,哭道:
“母亲,女儿知错了,您得帮帮我,陛下想为三皇子与郭玉琰赐婚,若是这桩婚事真成了,即便父亲扶持三皇子坐上皇位,宣威侯府也会被郭家压一头,咱们一定要想办法,先定下亲事!”
病弱之人一旦心绪起伏过大,身体便会承受不住,将女儿孱弱苍白的模样收入眼底,焉氏急忙拍着她的脊背,安抚道:
“莫要担心,比起郭州那个只知行军打仗的莽夫,三皇子更看重你父亲,但你患有先天不足之症,就算三皇子想要娶你为妃,也过不了圣上这关,必须先将身体调养好,如此一来,才能搏那泼天的富贵。”
宿月溪面露犹豫,她怯声发问:“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焉氏面色微冷,摇头道,“这么多年来,出现在世人眼中的鹿衔草仅有一株,为先皇后所有,若非陆培风身为先皇后的心腹,根本无法求到这株药草。若你觉得以婴胎入药的法子太过残忍,那就耐心等着,也许十几年后,侯府便能寻到另一株鹿衔草了。”
宿月溪年幼时,便知晓自己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姐姐,虽从未见过面,心里却对陆忍冬生出几分不喜。
毕竟因为忍冬的存在,母亲时常会遭到他人的冷眼与鄙夷,使得宿月溪心底的厌恶愈发浓郁。
不过她好歹也是侯府千金,若无利益冲突,她自然不会自降身份,与一名普通大夫计较。
可此时此刻,为了治愈胎里带来的弱症,她别无选择,只能走上母亲铺好的那条路,谋取陆忍冬的骨血。
对上那双蕴着挣扎之色的杏眼,焉氏压低嗓音道:
“又不是让你生吞了这味药,有什么可怕的,届时让邹大夫将那物炮制一番,也就看不出形状了,还能最大程度发挥药性,邹大夫可都说过,先天之气最是滋养容颜,等你痊愈后,三皇子见了你,指不定都移不开眼。”
在焉氏的劝说下,宿月溪面上的犹疑渐渐转为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催促道:“母亲,虽说那味药尚未成熟,但总得提前筹备,彻底斩断陆忍冬与外界的联系,否则若是传出风声,正妃的位置只怕就轮不到女儿了。”
焉氏将温茶递到宿月溪跟前,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月溪,你能想明白,娘也就放心了,明日娘会派人去蓬山医馆演场戏,将陆忍冬骗到京郊的别庄内,严加看管,等到时机成熟,再动手也不迟。”
焉氏外表虽生得纤柔美丽,但性情却尤为果决,她理清思路后,直接将心腹徐嬷嬷唤到近前。
“我记得你那儿媳日前摔断了腿,如今正在家中休养,是时候换个大夫瞧瞧了。”
徐嬷嬷一早便知晓主子的打算,忙不迭道:“老奴也想另寻一名医者,可惜却没有合适的人选。”
焉氏边在指甲上涂抹凤仙花汁,边道:“蓬山医馆的陆大夫不错,你将人带至京郊别庄,好生看管,记住了吗?”
徐嬷嬷恭声应诺,很快便退了出去。
焉氏冲着宿月溪笑了笑,“最迟明天,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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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日忍冬说了成婚的话,魏桓便处于一种奇异的热忱当中,不仅连夜差人回邺城筹备婚礼,还写了封奏疏呈请圣人。
这样一来,他们的婚事过了明路,即使尚未举行典礼,忍冬实际上已经成为了镇南王妃。
有了名分后,魏桓的言行举止变得愈发狂肆,虽顾及着忍冬月份尚浅,没有彻彻底底将人吞吃入腹,但夜里非得将她搂在怀中,牢牢箍住方才作罢。
这天晚上,忍冬刚洗过澡,丰厚柔顺的鸦发还未绞干,湿淋淋披散下来,透明水线不断滴落,打湿了杏黄色的薄衫。
她想换件衣裳,指尖刚搭在系带处,还未来得及解开,便见一团黑影陡然覆压至近前,将那道纤柔身影彻底笼罩在内。
忍冬不必回头,都能猜到来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