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北辰看向她,颔首道了句;“坐吧。”
陶黛龄依言坐在了他的对面,而张副官,眼眸不经意的在女子的面容上轻轻瞟过,便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黛龄听说沪城的军校现在正建的如火如荼,将军又怎么会有时间回到了北平?”许久不曾见到他,陶黛龄将自己的眸光隐在阴影下,深深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郑北辰闻言,只将手中的烟卷掐灭,淡淡一笑道;“怎么,你是不想看见我?”
陶黛龄一怔,便是一笑道;“的确是不想看,似将军这般的人物我若是看多了,眼珠子给看叼了,您可让我往后上哪找夫婿去?”
字字清脆,一番话,说的又娇俏,又顽皮。
郑北辰遂是笑了起来,原本阴郁的眼眸微微散去一丝霾雾,唯有那面容上的线条,依旧是冷硬不已。
陶黛龄见他面色阴戾,却不知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兀自惊疑不定。面上却仍然是笑靥如花,只亲自为他斟了杯茶,缓缓放在郑北辰面前,轻柔的声音令人如沐春风。
“将军是有心事?”
郑北辰摇了摇头,又是燃起了一支烟,吞云吐雾中,淡淡道了句;“没什么,只不过这阵子事情太多,有些乏。”
这样波澜不惊的一句,却让陶黛龄的心狠狠的一抽,痉挛般的剧痛。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那般英挺的眉眼,充满了男人的阳刚之气。可细瞅下去,他的疲惫,虽是隐藏的那样的深,却还是瞒不了她的眼睛。
她心疼他,这个男人,肩负的责任太重,太多。可她的记忆里,却从未听他说过苦,道过累。今天这一声乏了,直让她心酸不已。
“将军若是乏了,那便快回官邸歇着吧,想必夫人,也在等着您回去。”陶黛龄再没有了说笑的心思,只软声劝道。
郑北辰深邃的眼眸在灯光下犹如暗夜里的匕首,他笑了笑,却一言不发,只将眼眸转向一楼的戏台子上。
热热闹闹的戏文听在耳里,却不清楚他们究竟在唱什么。那一张张红脸白脸,在他的眼前来来往往。他就那样看着,聚精会神的看着。甚至连陶黛龄走出包厢都没有察觉。
“黛龄小姐。”包厢外,张副官正站在那里,抽着一支烟。看见陶黛龄走出来,立时便将烟卷掐灭,迎了上去。
“发生了什么事?”她压低了声音,紧紧看着眼前的男人。
张副官看着她一袭秋水如意花纹的真丝旗袍,一副翡翠耳坠在她的耳际不住的晃动着,属于她的香气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腔。他咬了咬牙,收回自己的心神,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究竟怎么了?”她焦急起来。
张副官眼眸闪过一丝苦笑,司令的一举一动,估计都是逃不了她的眼睛。不过短短的时间,她便看出了郑北辰的非同寻常。
“夫人有了身孕,前不久在沪城,出了意外,孩子不幸小产了。”他说完,便掩下了眸子。
陶黛龄一脸震惊的神色,半晌才回过神来;“怎么会这样,你们是怎么保护夫人的?”
张副官沉默不语,只叹了口气。
陶黛龄怔在了那里,想起郑北辰不久前被举国声讨,一片骂声。如今,却又失了孩子。心中不由得大恸。
张副官见她如此,不忍在隐瞒,遂将发生在沪城百货公司的事全盘告知。陶黛龄听到后,更是惊讶不已,隔了许久,才问道;“那夫人现在人呢?”
“夫人还在沪城,司令一人回到了北平。这段日子以来,司令也都再也没有提起过夫人。”
陶黛龄绞着手中的帕子,免不了为郑北辰心疼,更惋惜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眼眶却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叶雪妍,你真混啊!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女人愿意为他生孩子?只有你有这个机会,可是你却偏偏——
陶黛龄长长的叹了口气,拿起绢帕试了试自己泛泪的眼眶。而待她折回包房时,手里却是捧了一坛子的酒。
郑北辰转眸,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陶黛龄的眉眼是天生的妩媚弧度,眼形宛若一瓣桃花,眼尾稍稍向上扬起,睫毛极长,好像随时可以看进人的眼睛里去。这双眼睛,不笑的时候恍若一瓣柔美的桃花,笑起来的时候却如同一弯半月,即使发起怒来,瞪着你,那略微弯起的眼角依然含着无限的柔媚与风情。
她站在那里,纤纤玉手却将一坛酒抱在了怀里,令她无端的添了一丝侠气。而她那盈盈一笑间,眸光明净闪亮,波光流转,仿似春风拂面一般,令人心中欢畅通透无比。更令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将军,黛龄许久没有和你一起喝酒了,咱们今天,不醉不归如何?”她轻移莲步,简直如一支夺目的玫瑰,浑身散发着娇艳欲滴的气息。
“好。”郑北辰回答的很干脆。
陶黛龄斟满了酒,举起一碗看向郑北辰,笑着道;“将军,这一碗黛龄敬您。”
郑北辰微微一笑,举起酒来仰头而尽。
这一坛正是醇厚的陈年绍酒,开封后便是酒香四溢,郑北辰一碗连着一碗,只喝的酣畅淋漓。
“黛龄,这么多年,我连醉一场的机会都没有。”他的唇角噙着极淡的笑意,面目是微红的,只有那眼底,却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