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沅虽然如今年纪尚小,但也基本没救了。
等高沅艰难地梳完,谢漆轻叹着问:“殿下今天预计怎么做?选址开府之事,梁尚书同意了吗?”
“那是当然。我舅不会违逆我。”高沅还想趾高气扬,鼻音却重,“未时就去看。宗人署、工部、礼部都会派人来,你陪我一起去看那些地方。”
谢漆回头看了一眼他那发型,惨不忍睹,着实伤眼。
他把头扭过去,不想说话了。
高沅:“……你那个眼神,是不是瞧不起我。”
“时间不早了,殿下还是先去用饭吧。”
高沅又生气又委屈,咬牙抬头挺胸地出去,吃饭前还是和昨晚一样,要谢漆先给他试毒,也不知道他这样强烈到怪异的警惕心是因什么事情萌生的。
即便是回到了梁家,这个他第二熟悉的母族之家,除了谢漆,加上梁千业和梁奇烽,他似乎也不相信其他任何人,哪怕自己的发型和衣着歪七八扭,也不允许其他人来碰他。
用完饭高沅便立马翻脸,让其他奴仆都收拾完东西滚远,自己到厢房的门槛那里坐下,望着西院里的花卉植株,后脑勺歪斜的发绳随风乱飘。
他安静地坐了半个时辰,全程一动不动,仿佛化成了一尊雕塑。而后他毫无征兆地抖动了一下身体,僵硬地抬起手抱住脑袋,自己低声地重复了许多句“为什么”,之后又如梦初醒似的醒过神来。
他转头看向谢漆,指自己旁边的门槛微笑:“玄漆,你也到这里来坐。”
谢漆摇头。
看起来,高沅即将又抽疯了。
“站太久不会太累吗?不到我身边坐的话,你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吧。”高沅眉眼弯起,他笑起来时和梁太妃的神情极其相像,艳丽长相的攻击性被亲和温良的气质掩盖过去,是蛊惑、讨喜的模样。
果然是在抽疯。只是这一回不是坏的抽疯,而是短暂的温良。这两种状态,到底哪一种才是他的真正面目,谢漆并不知道。
“对不起。”
高沅突如其来的一句轻声道歉,震得谢漆腿抖了抖。
“突然就将你从天泽宫调出来,你心里一定对我怨声载道,对不起。”高沅眼睛又看向那些风中摇曳的花卉,“除了方贝贝,我不知道还能信谁,所以便擅自把你调出来了,虽说只有几天而已,但你被迫远离了三皇兄,心中一定很不舍。”
谢漆盯着他的后脑勺。
“谢漆,三皇兄看起来很凶悍,私底下他待你好吗?会像我打方贝贝那样打你吗?”高沅的语气有些低沉,像是泛着一层水落石出的愧疚。
谢漆不答,他又自言自语:“应当不会。当初你们试武从玉龙台上掉下来,只有他惊慌失措地冲出去,隔着那么高的地方,都愿意伸手去接你。”
高沅自说自话了半天,一句话还没截完,果然又陷入了一阵安静,似是被砍断提线的木偶。
过了半天,他伸手摸自己身上,不住重复嘀咕“我的烟呢”,而后便站起来在门前团团转,显然团团转并不能让烟凭空出现,他很快便气冲冲地跑到了花卉丛中,发狠地抬起脚,把那些珍贵的植株名花胡乱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