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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奇烽狰狞地看着眼前人,磨牙吮血似地开口:“谢、漆,半夜擅闯梁家,你想干什么?!”
谢漆看着他野兽似的起立,指指他手里攥着的发冠,有些恶意地轻笑:“来告知梁大人,邺王殿下的安好。”
梁奇烽命令来人的手势行了一半,生生停在半空,怒吼着咆哮:“你若胆敢伤高沅一根毫毛,我必踏平霜刃阁,将尔等扒皮抽筋!”
谢漆耳膜嗡嗡,愈发快意:“毕竟是梁太妃娘娘唯一的血脉,梁大人放心,邺王在霜刃阁里绝不会受亏待,没有人会伤害他,他吸食不到烟草,也不会喝到什么断子绝孙的毒药,他在我阁里好吃好喝,比在外面安全多了。”
一番话踩中了梁奇烽诸多大雷,暴怒导致的失控之下,他一下子把手里的发冠捏坏了。
谢漆叹了口气:“您消消气,您看,邺王的贴身用品一到您手上就崩坏了,他在霜刃阁中怎么游戏,随身之物可都没有损耗一毫一厘。”
梁奇烽深吸一口气,扭曲着脸挥手让跪在庭院里的挨打人全部退下,谢漆扫了眼清空的院落,心头的恶气才疏通了不少。
“你要拿高沅来威胁梁家什么?”
一片雪花落在谢漆鼻尖,他擦拭掉那片阴冷,和煦地笑道:“幕天雪地应该不是待客的场所,梁大人,可否进屋里讲?请别把邺王殿下当做是被霜刃阁绑架的人质,是他毅力可嘉地追着绛贝,跋涉千里到霜刃阁里做客的。”
梁奇烽脸色又肉眼可见地黑了,也不知在发几人的怒。
不远处的梁千业一路小跑赶过递台阶,代替梁奇烽招呼谢漆:“谢大人这边请,天寒地冻,请喝几杯热茶,用几块点心。”
谢漆单手握着玄漆刀刀扣转身,抬眼时看到前方长身玉立的谢青川,不期然感觉到莫名的熟悉意味。
梁奇烽臭着脸进了主屋当中,谢漆先行坐在靠近火炉的座位,腾出右手烤火,左手仍然拨着刀扣:“梁大人,去年春猎之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派人追查、以及追杀我,如非必要,我是不敢踏出霜刃阁的家门的,我十分惧怕您,只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梁奇烽的脸又扭曲了,他最恨有人在他面前说畏惧他的声势,结果演技拙劣得一眼就能看穿。
“但形势所逼,十月末的刑场之事牵扯出了霜刃阁,想必您也在场,但未必知之甚详。”
谢漆的神情凝重起来,脸上明灭变换,郑重得看不出虚假的演绎成分。
“谢如月原本是我的下属,此前他认罪进天牢,我虽然想救却有心无力,谁知道就在这种时刻,先太子的影奴张忘凭空出现,鼓噪霜刃阁助她一臂之力。她要借那刑场做宣扬高盛的戏台,而我只想救下我的下属,结果却是我们被她牵着走,使霜刃阁被迫暴露在人世前。”
方桌周围的另外三人神色各异,梁奇烽拧着眉逼问:“你说那张忘是凭空出现的?”
“不错,谢如月行刑前半个月她找上来的,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先东宫还有人活着。”谢漆神情越来越沉,“更凑巧的是,远在邺州的绛贝忽然传信给我,声称许开仁要被梁家人所杀,绛贝一个对邺王死心塌地的影奴,竟在那时候出现了离谱的叛主念头,哀求霜刃阁收留他和许开仁,这更令我倍感奇怪。”
这时谢青川在一旁搭腔了:“许开仁,可是吴宰相的得力干将啊。”
梁奇烽神色一变,因这句话阴狠地沉思起来。
谢漆看向谢青川,对方神情跟他一样郑重,一样看不出作伪的痕迹。
“是,许开仁这个人本身就不寻常,当初他请命随同邺王去邺州,我还在霜刃阁中养伤不明所以,等到十月末他被绛贝护着送进霜刃阁,我更加警惕了。”谢漆看向梁奇烽,“梁大人应该知道吧,这人在邺州搜查出了梁氏的一些事迹,还搜罗到了详实的证据,见到我之后,不住鼓动我带领霜刃阁站在他那一边,和你们梁家为敌。”
梁奇烽的脸色瞬间无比难看,谢青川在一旁沉吟:“难道说,鼓动绛贝背叛邺王,设计让邺王自投罗网,也都是许开仁从中设套?若是他在其中挑唆,便不得不考虑他背后的吴家。”
谢青川接话接得太合谢漆心意了,一时之间他也分不清这人到底是敌是友,只顺坡而下:“是,除却许开仁,张忘也行径可疑,刑场一别后,我便找不到她的行踪。长洛虽大,却也各有割据,梁大人以为哪一方势力能私藏先东宫的人长达两年?又是谁最有这种动机?”
梁奇烽不发一词地冷笑起来,没人在他扭曲的笑声里出声,不知他想了多少东西,他阴恻恻地转回了谢漆身上:“谢漆,你今晚大费周章地跑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活着。”谢漆同样回以冰冷目光,“贵人想要泼天权贵,庶人只奢求苟延残喘。比起看不见的阴谋诡计,我请愿直面梁大人的直白杀意。皇帝陛下保不住我,否则我不会在宫城中毒,身残智毁地躲回霜刃阁蜗居;吴家不愿保我,吴攸只会把所有人当棋子利用;许开仁想让我和梁家结仇,我反倒觉得这是霜刃阁和梁家结盟的好契机。”
谢青川在一旁抚掌,梁奇烽脸上的阴沉裹着倨傲,居高临下地睨着谢漆。
“我来就是想和梁家通个气,我不想投靠居心叵测的吴家,我想押宝在您这边,支持邺王来日立储。高瑱已经失去名望和人心,韩家这一衰将难以东山再起,迟早该废掉。”谢漆看周遭,“梁家有梁三郎、谢公子这样的俊杰,有前人之基和后起之秀,还有邺王,值得我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