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影抬起头,身躯越想压越颤得厉害,冲动如沸腾的血一般在流窜,不断叫嚣着,疯狂地奔腾着。
那双眼睛比平日更红,沸腾的血仿佛达到了不可忍受的热点。
忽然间,黑影黏腻的身躯四散,如蜡烛融化一样往四周流,流动并非漫无目的,它们有着明确的方向,在上方与下方,蔓延成细长的形态,像是人类突然从被窝里伸出了手和脚。
但又比人的手脚细长许多,他们仿佛绳索、软体动物的触手,延展,伸长,再卷起。
卷起的终点,是沉睡之人的手和脚。
那延展的“触手”,卷住了陶荇的四肢,缠在他的手腕,脚腕,渐渐用力,深深收紧。
似乎只有这样做,身躯里沸腾的情绪才能缓解。
而那带着尖牙的嘴,仍落在轻颤的喉结上,也随着四肢上的缠绕,不自觉加大力度。
陶荇大喘一口气,从噩梦中惊醒。
他梦见自己四肢拴住,要被五马分尸了。
他猛地睁眼,大汗涔涔。
他定定神,才回过神,见眼前虚影晃动。
顷刻间,他愕然瞪大眼睛,刚回归的魂儿险些又飞了。
面前的影头旋转,嘴向上,这是它吃人的准备工作,现在这张嘴正在他的脖颈间。
再看四周,双手和双脚被缠绕,冰凉黏腻,缠得很紧,让他无法动弹,并且还在继续加大力度,仿佛要生生把他的手腕脚腕勒断。
“阿影……”他的声音因为惊骇而不稳。
听到声音的阿影陡然抬头。
陶荇又是一惊。
那双眼,比平时所有时刻看到的都红,如同鲜血即将喷出。
“阿影……你要做什么?”他问。
阿影怔怔与他对视,神思回转间,连忙一动,那手脚上的束缚瞬间松了,好像力气在顷刻间用光,“触手”软哒哒落下,一点点缩回到躯体里。
黑影像犯了错般,徐徐从人类身上滑落,流到床边,再从床上落下,一半身子在地上,上半边趴在床边,是最开始他们还不熟时,它睡觉的姿势。
陶荇揉揉手,在微暗的灯下,看到手腕几道泛红的勒痕,他目光转向床边:“你怎么了?”
阿影不说话,微垂眼眸。
问不出来什么,陶荇没再多说,他不会去问你是不是想吃我,他信它不会吃自己。
也许,它同自己一样,做了场噩梦?
他擦拭着额头汗水,定定心,把被子拉起来:“上来睡,我牵着你,就不怕了。”说话的气息还不稳。
阿影顺从地爬上来,缩在床的一边,瑟瑟不敢与他对视。
陶荇把被子盖好:“睡吧,以后再害怕,就直接叫醒我,好吗?”
黑影怔怔地,好一会儿后,歪歪头,什么也不敢多说。
“嗯。”陶荇平息着气息,缓缓闭上眼睛。
不知多久,夜色归于平静,阿影的眼睛已恢复如常,浓烈的血色消失,殷红之中,眸光微暗,只是它沸腾的情绪还没平息,心跳也还剧烈。
后半夜,身边又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而睁着眼的阿影,心中涌上窒息般的疼痛。
第二天,陶父伺机拉过阿影:“你亲他了吗,他什么反应?”
阿影的眼眸低垂,没有说话,陶父急得不行,连连追问。
好半天后,被逼无奈,它才开口:“他不喜欢。”
“不喜欢?”这出乎陶父的意料,“他拒绝了你,你确定吗,他直接说不喜欢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