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参将矛盾点转移到公事上,道:“他不是草寇吗?我们是在帮您教训他呢。”
樊慎仰起头,冷瞥他俩:“道歉!”
两人王八脖子一缩,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歉走人。
他掰着樊慎的手。换作别人为他解围,他一定言谢,但此人他不咬上一口便已是十分礼貌了。
樊慎径直把他拽上了楼,进房掩门,也像王参那样观察着他。他站在墙角,背过身去。
樊慎开门见山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心下一紧,没有回应。如此直白提问,简直太猖狂,要说不害怕是假的,他有太多软肋,比如在京的家人,生怕落人威胁,此前他们已经抓过双子,他什么都没说,还要怎么样?
樊慎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过肩摔,磕得他胯骨生疼。他叫喊道:“救命!杀人了,灭口了!”
樊慎捂住他嘴巴,等他不挣扎了才放开手。那掌力差点没把他骨头摁碎。
“真是可恶至极!”樊慎把他拎起来,“站好。”
从碰面到现在,樊慎拖拽他就像玩弄一只鸡仔一样轻巧。“知道我讨厌你什么吗?”
正邪不两立,樊慎当然会讨厌他。他摇头,装作不知。
樊慎坐下,道:“首先得感谢你没有在陛下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但感谢你并不代表我怕你说。其次不是针对你,而是你这一类喜欢在行兵作战上指手画脚的读书人弥足讨厌,打你,你就挨。若不是看江氏的情面,打死你都容易。”
“哦。”他松了口气,冷漠地应了一声“谢谢”。
樊慎完全是一副刻板印象中的武将形象,以严法和暴力镇压下位者,而非多有心机,也许仅是练三十的段位。
听他这般不服的语气,樊慎一掌将桌面劈开,吓得他一跳。他抱头蹲下,指控道:“你滥杀无辜,你是恶人。”
樊慎吼道:“你懂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指责我滥杀无辜,那你指责金作吾为什么拖到兵败时才迟迟转移村民吗?从知晓我军进攻到开战,他有五天的时间。你想过这层吗?”
他顿时头皮发麻。
樊慎:“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没什么大错,就是自不量力。你当然可以当一个善良的百姓,但作为一个将领,一支军队的核心,大谈善良和道义就是伪善。我告诉你,从古至今就没有一个统治者是善类。你要么放弃那狭隘的小民思想,要么就闭嘴,对军事作战少评头论足、发表浅薄又愚昧的认知!崇高的品行节操若能拯救一个国家,为什么还会有礼崩乐坏!”
他仰起头,又不屈地“哦”了一声,实际上他无言以对。
“听得进也好,听不进也罢。下次再让我在战场见到你,我必剥了你的皮!提出问题又不解决的人最他娘可憎。”樊慎说完甩袖离去,埋怨道,“浪费我口舌!”
他大致猜到樊慎在朝堂上吃了言官的亏。在这些武将看来,那些纸上谈兵的文臣最是业余又多事,所以特意来凶他一凶。
不排除这是一场粗暴但没有恶意的交流。
他擦干净被敷了一层唾沫的脸,去到华光寺,在佛堂供了两盏超度灯,又至许愿树下,上面依旧满满当当地挂着祈福带,咚的一声钟响,四面飘来晚秋的桂香,那张写着“国泰民安”的祈福带又扫过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