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仍有人惦记着她没吃午餐。郝妙把菜放进微波炉里,拎起抹布走向浴室。镶着工艺玻璃的门虚掩着,她伸手一推,冷不防一桶水迎头迎脑的沷下,正正盖在她的脑袋瓜上。
根本来不及反应,郝妙整个人呆住。这是什么情况?
想不到几十年前就流行的恶作剧,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郝妙把水桶从头顶抽掉,大滴大滴的水从发上滑落,很快便没入已经湿透的纯棉T恤里。这屋子里能做出如厮幼稚事情的人,就只有一个!无仇无怨,为什么要针对她?
“哟!你这是干嘛?”
身后传来一阵轻挑又不屑的笑声,郝妙回头,果真看见王丽娜站在客厅,指着她尖声大笑。
郝妙摘掉眼镜,把镜片上的水擦干。脑里一直在念着数,她叫自己忍!忍一时风平浪静!郝妙最终默不作声走出浴室,打算找回包包回家。
“喂!你工作还没做完,就想偷蹓了?”王丽娜一把揪住经过的她,在接触到湿滑的手臂后又马上甩开,仿佛她有细菌,拿起纸巾猛擦手。“脏死了!喂!你不是来道歉的吗?给水淋一下就想走,你以为自己是公主呀?好吧,要走只管走,不过出了这个门口,你就别指意可以再进来!”
“你……”别欺人太甚!郝妙一句话几乎说出口了,可是当她转身时,恰恰看到二楼楼梯口站着的那人,终是把其余字硬生生吞回去。
对于被欺负一事,叶文远明明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说,调头就回了房间。这一刻,郝妙真的相信,他说要解约,由她赔毁约金,并非唬她。他这种人,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郝妙收回要离开的步伐,直接入了浴室。
“算你识时务,哼!”
王丽娜还在外面说什么,郝妙都没仔细听了。拿纸巾把头发和T恤的水略略吸干,提起水桶里的地拖,扭干,开门出去。
十月底的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简直就是活受罪。不想开口说一句话,反正这里的人也惜字如金。只是真的很难受,并非身体,是她的心。来这里之前还存在着的半分希望,最终也在他的冷眼下消失贻尽。那么冷酷无情的人,昨晚还热烈的亲吻她呢。
要说他们有点情分?不可能了。
郭健行于傍晚时分回来。在外面跟人谈了整个下午有关春节演奏会的事宜,一门屋便看见叶文远坐在客厅看书,王丽娜不见人,而厨房里有纤瘦的熟悉身影,一切彷如前几天的情景,充满着和谐,他高兴得几乎要跳起庆祝。
“和好了?”郭健行挨着他坐下,八卦地轻撞他的手肘。
叶文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而翻了一页。“什么叫和好?”
郭健行抿抿嘴,有点不屑:“装吧你!”嘴硬心软的臭家伙,其实在乎得要命,不然中午吃饭的时候,干嘛要把菜扒到一边去不让人挟,这分明就暗示叫他为某人留菜。
叶文远不理他,径自继续翻书。
他爱面子,郭健行当然知道。识相地转换话题,拉回正事上:“演奏会的细节已经谈妥,对方完全同意你的要求,新曲会在那天发布。”
“嗯。”看书的头并没抬起,只有清冷的回应。
郭健行瞟向他:“你得加紧创作了,还要录音。”
“嗯。”
“也需要多练习。”
“嗯。”
“……”他真有把自己的话听进耳朵里?郭健行灵机一动:“那就原谅郝妹妹吧,别生她气。”
“谁生气了?”叶文远反问。
就是你!郭件行多想把这句话送给他,却怕他会恼羞成怒。“我说呀,其实事情……”
“呯!”响亮的声音把郭健行的话打住,他疑惑地看向厨房,回头时与同样收回视线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发生什么事?”郭健行喃喃问完,见叶文远仍是没反应,于是起身快步过去。开放式的厨房内,只见一个单薄的身影蹲在地上。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她微微抬起头。
“不好意思,打破了一个碗。”她忙着道歉,正在执拾的手却不小心被碎片划了一下。鲜红的血先是一滴,继而流得越来越凶。
“哎呀,你的手被划伤了!”郭健行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拉起。
郝妙跄踉了几步,最后靠着料理台才站稳。划伤了吗?她都没觉得痛,现在身体唯一的感觉除了发热,就是无力。
“你太不小心了,我去找纱布来!”
郭健行匆匆跑出厨房,目标是浴室。郝妙怔怔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直到叶文远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呆愣地别过脸,只怕与他对视,又会被嫌弃。
叶文远皱起好看眉头,盯着她的手一会,才转移视线望着她的发顶。
察觉到他的注视,郝妙牵了牵嘴角,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一定以为她在耍苦肉计,博取同情分。没说话,转身打开水槽上的水龙头,任冷水直冲伤口,抿紧的唇颤抖得几乎就要哭。原来被他漠视的滋味,真的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