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拿了双氧水帮你消毒。”去而复返的郭健行要抓她的手臂,郝妙轻轻避开。
“不用了,很小事。”她小声拒绝了他关心,还惦记着地上的碎片,只怕打破碗一事又被借题发挥,拖起沉重的步子,去找扫把。
“割得那么深,还说没事!”这话是郭健行跟叶文远说的,可是他根本还没听完,便匆匆尾随着郝妙出去。
21
叶文远没有追很远,便见郝妙拿着扫把回来。他靠着酒吧台,隔着几步的距离,看她低头默默地清理地上的碎片。她的嘴唇紧紧闭合,黑框眼镜下长而密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中微微颤动,那样子说不出的可怜。
郭健行经过他身边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叶文远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
原谅她?
不可以!
当众羞辱他,光这条罪就足够叫她好好受点教训。王丽娜的刁难只是小小罚诫,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冲动卖单。他冷眼旁观,没错!
郝妙弯腰把垃圾扫进簸箕里,挺起身时,突然感到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之际,她匆忙往身旁一抓,本想扶着料理台,却把案板上切肉的菜刀扒到地上。“哐啷”一声,锋利的刀口仅离脚边一厘米之隔。
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一道力便把她从原地扯开。
“小心地上的刀!”喝斥的同时,叶文远已手快地把刀拾起,并厉声指责:“没长眼的吗?”
这是今天进屋以后,他第二次跟她说话。看着他黑沉的脸,郝妙不由得呆住。过了片刻,她终于意识到他的怒意,才后知后觉地浮现出仓惶狼狈。
“对不起。”回答声有气无力,她甩甩头,很想让自己清醒,然而浑沌的脑袋已经不听使唤,身体忽冷忽热,手脚止不住的颤抖。
叶文远瞅着她,触目所及是她两片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还有眸里的丝丝惊恐,仿佛他是鬼。仿佛走错方向了,他原来只想让她知道自己不好惹,却非要她怕他!
“就不能小心点!”为了舒缓紧张的气氛,他故意扯开话题,不过想到刚才险象横生,说出来的话不禁粗了几分。
“哦。”郝妙虚应了声,懵懵的大脑仍然理不出完整的思路。只知道自己又被骂了,又惹他生气,她应该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他的原谅?做饭!对,他喜欢她做的菜!
伸手去抓案板上的菜刀,结果还没碰上手就被狠狠打掉。
“干什么?”他恼怒地制止她,就怕她现在的状态,做多错多。“出去!”
他拽起她的手腕往外拉,郝妙误会他要赶她走,挣扎着反抗:“不要!不要!咳!”
热呼呼的气喷在脸上,叶文远的手忽地转了方向,摸上她的额,一片火烫。“你发烧了!”怪不得整个人浑浑噩噩。
拦腰把她抱起,郝妙仍在拼命踢脚,像小孩似的嚷叫:“我不走!不走!”
叶文远把她扔在沙发上,走进浴室拧了一条湿毛巾,出来后看到她闭合着双眼,脸色涨得更红,嘴巴半张着,急急地喷着热气。
大概是感受到他的靠近,她倏地张开眼,伸手扯着他的衣角,半哭着央求:“你别生气,好吗?”一滴眼泪随着说话从眼角滑下,显得她更楚楚可怜。
叶文远没有回答,直接把毛巾铺上她的额。
或许是因为生病,人变得脆弱,见他仍是不理不睬,郝妙心下更难过,呜咽了两声便哭了出来。
细碎的抽泣声钻进耳孔,像有人拿针有一下没一下刺着他的心脏。叶文远粗鲁地扯掉那副难看的眼镜,毛巾覆上她的眼帘时却变得温柔。
“不许哭!”这种命令式的安慰非但没能阻止眼泪,反正使她哭得更凶。
郝妙六岁的时候,在幼儿园被一小胖子欺负。他每天都会扯她绑得很好看的辫子,还威胁她不许跟老师告状,否则就打她。那时郝妙胆子小,真的不敢吱声,回家后却怎么也不肯再上学。后来在郝爸郝妈连哄带骗下,她才跟父母坦承此事。
对于女儿这嗫嚅行径,郝爸爸也没办法,只好教她,当遇到委屈时,只管大声使劲哭,只要哭,对方就会怕。其实郝爸当时只想通过她的哭声吸引老师的注意,结果小小的郝妙未能理解,以为只要被欺负,哭就能解决问题。因为此事,她自小就变得爱哭,郝妈妈之后几经功夫才纠正她这个小缺点。此时此刻,病得迷迷糊糊的郝妙却突然记起这事来。哭吧,只要哭了对方就会怕。
叶文远几乎被她的哭声折磨得抓狂,直想扔下她不管,可是身子一动,才发现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仍没放开。那近乎固执的小动作,忽然让他冷硬的心房开始软化。
好吧,其实她还是个孩子。小孩子做错事,大人不能太计较。
他在沙发边蹲下,用毛巾擦拭她额上的汗,还有流出来的泪水。哭声终于有所放缓,她仰起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用略微沙哑的软糯声调说:“你不要生气。”
叶文远翻了翻白眼,勉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你还会演奏吗?”
这丫头太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