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婆发了通狠,悻悻地去了,院子里的热闹一散,好生无趣,都各自回了值上。
卿妆搀了穗儿起来,给她抹了泪拍了衣裳,拉着往屋里去,笑道:“你是我的大救星,今儿要不是你,我可难办了,回头元宵能出府我做东,请个大席面你得赏脸。”
穗儿听得眼发光,“你说话算数,我听阿恭说咱们府出了门往东过两条街就有个永兴昌,他和别人常往那儿去的,就是不能带上我。”她叹了口气,“每回想偷溜出府都叫我婆婆给看住了,她虽不爱训斥人,可看着她笑我就害怕。”
卿妆点头,“我头回来不晓得哪处有滋味,你既喜欢那儿咱们就去,十五我上你府里找你,你可待在家。”
她连连抚掌,“极好极好,我整日都在家,你可得来早些,咱们吃完了还可以去看灯,阿恭说那日的灯也好看。”
卿妆将匣子锁起来,拧头来打趣她,“句句不离你家二爷,可是他今日入宫去了,你想他想得紧?来我这儿诉诉情儿,我不是你的阿恭,只当没听见!”
穗儿啐她,“呸,我拿你当姐姐,你倒来笑话我?偏生卫大人今儿不要进宫么,那里头是不是他写给你的信,就该让刚才那婆子抖出来念念,讲讲你们的私房话好叫你脸红。”
她只笑,没言声。
穗儿又道:“阿恭也给我写过信,那人是没正形,后来叫我婆婆发现,一把火全烧了,他再也没敢写过。”她垂下眼睛,“要是我当初能将那匣子锁好了,偶尔还能偷偷拿出来瞧瞧。”
卿妆拍拍她的手道:“你二爷心思都在你身上,人是最为要紧的,往后你想听了叫他讲给你听,这是捶不烂也烧不掉的。”
穗儿摇摇头,眼睛里有泪光,“只他喜欢我有什么用,说白了我只是个小老婆,我婆婆看不起我,她正踅摸着给阿恭找太太,阿恭拗不过她的。”
卿妆给她抹抹泪,穗儿哭得越发凶,扑到她怀里呜呜咽咽。她没法劝,她何尝没想过这样的事,到时候她可以想方设法拿脚走人,穗儿能走得脱么?
她哭够了,抬起脸来很不好意思,“说好了来寻你玩的,倒叫你不高兴上了,我这就要家去了,阿恭回来要喝我做的鱼汤,我连鱼还没抓住呢。”
卿妆叫青安收拾了两个攒花盒的点心叫穗儿的丫头装了,送她到门上时正见院外的扣瓣红梅开的正盛,她凑手掐下来一朵插在穗儿的鬓发上,笑道:“快些去吧,回头你的阿恭又得来寻人了。”
穗儿瞪她一眼,红着脸领着丫头婆子蹬蹬蹬走远了。
她站着没挪地儿,周氏劝道:“今儿冷,姑娘快些进去吧,免得大人回来心疼。”
她没搭茬,就问:“大人寻日爱喝鱼汤么?”
“啊?”周氏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大人爱挑嘴,嫌鱼腥,鲜少用。”
卿妆点头,“那就梅花糕子吧,这还有得挑么?”
周氏有些傻眼,这态度不过半日可谓判若两人,昨儿晚上还若即若离闹着要出府去,这半晌就预备上点心了,年轻孩子们的心思真是难以揣测。
甭说是她,卫应打宫里回来也是这么个情形,房里冷冷清清,就初齐一个进出伺候的,他皱眉问道:“你们姑娘呢?”
初齐的笑能咧到耳朵根儿,“头前东府小穗姨奶奶来了,走时说要给恭二爷家去做鱼汤,姑娘听了心里嘀咕,后头就摘了院里的梅花说要给大人做糕子。姑娘试试手,叫奴们先试吃了几个,滋味甚好,这会第二屉要出锅,都围着讨赏去了。”
卫应手里端着一盏茶半晌没喝进去半口,忽然有种枯木逢春的惊喜,这样的惊喜打心眼里望手脚上蔓延,险些叫他哆嗦起来。椅子坐不住,脚底下生了风似的要往灶上去瞧她。
可到了门口又拿上乔了,小丫头片子不能惯,叫他等了这许久,看回头怎么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