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良;你别这样。陈家家大业大;你嫁过去这辈子可是富贵荣华……”
“把你脸上虚伪的笑容收起来。”连玉良再度打断孙绣娘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说的好听;是为我找个好婆家;实际上;是因为京城的皇甫家打算来给如意姊提亲;所以你紧张了。”
连玉良毋需抬高音量;气势却能压过孙绣娘。她故意啧了一声;“这下可不好了;没生儿子跟大娘较量也就算了;没想到连大娘女儿嫁的对象;都是富可敌国的皇商世家。”
连玉良满意地看到孙绣娘做作的笑容挂不住的模样;“你眼红;你觉得在大娘面前被比下去了;是吧?”嘴边挂着嘲讽的笑容。
“你……”这个死丫头!孙绣娘被连玉良牙尖嘴利地一阵抢白;气得说不出话回她。
“所以;你想争回面子;不顾亲生女儿的幸福;想把我嫁给那个烂到骨子里去的男人;只因为他有个得皇宠的贵妃姊姊?你怎么不更有本事点;想办法把我送到宫里去啊?”连玉良极尽可能地讽刺她娘。
“玉良啊;你误会娘了;娘可是为你好呀!”为了达到目的;孙绣娘压下怒气想哄女儿。“陈家不但深得皇恩;人家陈公子长得可体面了;性情也好得没话说;而且那些市井流言哪能信啊?要知道;京城多少人家托媒人说亲;想把女儿嫁给陈少爷……”
孙绣娘舌灿莲花地硬把烂柿子给说成甜蟠桃。
“你说够了没?我说过了;你尽管去试;别说我不愿意嫁;我想大娘也会;反对这门亲事;你别忘了;现在这个家是由谁做主;连爹都要听大娘的话;所以你别白费心机了。”
连玉良字字苛薄;句句戳中孙绣娘心头的痛处。
终于;孙绣娘不再努力装出一副讨好的模样;风韵犹存的漂亮脸孔瞬间扭曲狰狞起来;“你这是对亲娘讲话的样子吗?别仗着你大娘疼你;你就忘了你是谁了!你别忘了是谁把你生下来的!你真以为自己是只凤凰吗?当初我就该把你掐死;省得现在留你来气我。”
连玉良从小被大房抱养;一颗心全向着那边;对她从来没有过好脸色;一天到晚跟她作对;真是个该死的臭丫头!
骂完;孙绣娘转身就朝外走。
看着孙绣娘离去的背影;连玉良脸上不见方才讥讽苛刻的表情;一张像极孙绣娘的漂亮脸上布满了失望及落寞;让人无法相信;她与方才那个无礼、泼辣、目中无人的女子是同一个人。
回复安静的房内;悄悄地回荡着连玉良轻声的呢喃;“我真希望你当时能把我掐死……”
这一句话;道尽了她心底的伤心与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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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玉良的性格是打小养出来的。
连家世代从商;祖传的家业让连城一出生就成为拥有许多财富的天之骄子;不但不愁吃穿;更坐拥金山银山。
连家两老好不容易在中年才盼来连城这个独子;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做主替他娶了青梅竹马的玩伴何丽华;巴望着连家能早日开枝散叶。
连家两老对何家很是满意;何丽华的父亲及祖父皆是书院先生;何父在连城幼时被请进连家;成为连城的教书先生;所以与连家关系深厚;而何丽华又个温良有礼的美丽女子;所以连城也很乐意地接受这门亲事。
婚后;恩爱夫妻先后生了一儿一女--连胜和连如意;两个老人家享受了几年含饴弄孙的福气;才因病相继去世。
何丽华精明干练;将连家大小事处理得井然有序、妥妥贴贴;让连城全无后顾之忧;专心一意发展自家生意。
事业有成、英俊倜傥的连城;在外头桃花自是不少;在连胜五岁、连如意三岁那年;娶进了一房小妾。
自小熟读女诫、受传统教养长大的何丽华没敢有意见;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的事;更何况;丈夫不过迎进一房妾室;在当时的社会环境已属难得;所以;就算心中再不愿意;也只能咬紧牙关接受;做一个大量能容的当家主母。
进门的小妾正是孙绣娘;娘家是城里开酒楼的;平日里就在酒楼里帮忙;打小练就了一套八面玲珑、送往迎来的精明功夫。
因为父母疼宠;又生得一副花容月貌;让孙绣娘十分自视不凡;不肯像寻常姑娘挑个老实人嫁了;老盼望着能嫁进富贵人家;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
好不容易;她期待已久的机会来了;酒楼里来了贵客连城;他哈巧带了一群生意上往来的商团;上酒楼庆祝刚谈成的一笔生意。
席间;孙绣娘布菜添酒时总有意无意地撩拨连城。一个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女子存心向自己示好;虽然连城并不特别花心;但毕竟是个男人;藉着醉意;也就半推半就成了好事。
事后孙绣娘手段尽出;不断要求连城将她娶回家。终于;孙绣娘怀了身孕;这下总算如她所愿了;挑了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欢欢喜喜进了连家大门。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孙绣娘天天盼、天天求;希望腹里怀的是个儿子;就算将来争不过大房;不能当家;好歹也能分得一份吃喝不尽的家产。
偏偏天不如人意;孙绣娘疼得死去活来、受尽折腾;没想到生下来的却是个女娃娃。
没能生个儿子;让孙绣娘更加用心讨好连城;仗着自己天生的妩媚风骚;使出浑身解数;想将连城的人与心牢牢抓在手上。
何丽华从小饱读诗书;谨守妇德;哪学得来孙绣娘的手段?她自愿退出女人间的争斗;全心照顾孩子、打理家务。
庆幸的是;连城对何丽华这个结发正室很是尊敬;家里大小事依旧完全交给她;就算孙绣娘再有野心;却在这事上无法动摇丝毫。连城坚决要求孙绣娘对何丽华要谨守本分;不能有分毫不敬;所以何丽华还是稳坐当家主母的位子。
一日午后;何丽华与伺候她的嬷嬷一同从庙里上香回来;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心血来潮;因为天气热所以没走平常走的宽敞步道;反而朝另一头较多绿荫的小径走去。
合该这就是连玉良与何丽华的缘分;当她经过孙绣娘房外的时候;忽然听到孩子号啕大哭的声音;刚开始不以为意;认为不过是孙绣娘在管教孩子;也就没停下脚步;继续向回房的路走去。
没想到;还没走开两步;就听到孙绣娘的怒骂;“哭哭哭;你就会哭;我是倒了什么楣生了你这个讨债鬼;还有脸哭?谁教你是个女的;就为了生你…… ”
原来;孙绣娘自从生了连玉良后;心心念念想再生个儿子来让自己的地位更稳固;没想到肚皮就是不争气;没有一点动静。
于是孙绣娘便将所有的不如意与无法再生孩子的无奈;都发泄在当时年幼的连玉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