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
白良保长更压低了声音说:“这屋里有邪祟。不吉祥。是一个凶宅!”
官长问:“咋样的一个凶法儿?”
“近四五年间,这屋里已经连着死了好几个人了。不是翻车滚崖,就是突得暴病。都是凶死,死得都还古怪。前些日子我的一个当阴阳先生的朋友来看过,说是前几年这屋里动土时冲撞了地煞星,十年之内在这屋里进出的男人都不得好死。我怕叫队伍住进去对队伍上的人不吉利。”
那官长虽长年打仗,在死人堆里钻来钻去,但对这些东西还是很忌讳的。要在枪林弹雨刀光剑影中留得一条命,保住个浑全身子,他们宁愿相信冥冥之中真的有神灵或是鬼魂。听说这家虽然房多屋大,但却灾星频降,祸祟常临,十分的倒霉晦气,因而连门都没进就决定不要这家的房子。
其实,白良保长不号莲仙房子的真实原因,是白良保长考虑到毕莲仙是年轻寡妇,模样又生得十分惹人眼目,几十个男人住到屋里,那不分明把她往火坑里头推么?所以他就编了这么一个听来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即便问到别的村人,谁都不能说他说的是谎话。冯家几年间连着死了几个人难道不是真的吗?而阴阳先生那话是悄悄给我说的,旁人怎么能知道?
与碧竹寨相隔约一里路的柳家堡有个祠堂,修得颇为宏阔雄伟。营长就把营部扎在了那祠堂里。八十多户人家的碧竹寨,驻了两个连。沟南岸驻的是一连,沟北驻的是二连。
保长白良家在沟北岸村东头,屋里地方也宽大,二连连部就设在他家。连长是个三十多岁的湖北人,姓王。脸盘子跟屁股蛋子一样,圆乎乎胖笃笃的。中等个头,留了点小胡子。一双小眯眼,总是骨碌骨碌地转,不知道是要算计什么还是要防范什么。嘴里说的,不是标准的湖北话,也不是陕西话,南腔北调的说不上他说的是哪里的话。不过,虽说那口音怪腔怪调的,碧竹寨的人倒也能听懂个*不离十。
王连长把连部设定后,就开始在村子里闲转。转到冯成海家门外头,看见院子里有一棵桃树,高高的枝头上挂着几颗鲜红鲜红的桃子,就对保长说:“那院里的桃子蛮好的嘛,弄几颗来尝尝。”
白保长就到冯家给冯成海说了王连长的意思,冯成海不敢怠慢,连忙让天喜上树挑最好的桃子摘了满满一篮子,嫌天喜说话不利落,就让能说会道的天欢给连长送了过去。
王连长一见桃子,连说“好好好!好好好!”一连串*个“好”,一是说桃子好,二也是夸冯天欢的人好。他拿起一个大桃子,左端详右端详,像在看一个美丽的女人,翻来覆去地欣赏。那桃子熟得正到好处,桃皮儿泛着淡淡的黄白,桃尖儿上却一团嫩嫩的鲜红,看着这团鲜红,他一下子便想起了他玩过的一个女人的嘴唇。想起女人的嘴唇,一股酸水就不知不觉从他的舌根底下涌了出来。舌根下涌出了酸水,他的喉头便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一下,使劲把酸水咽了下去。他一边咽酸水一边咂嘴一边说:“好看,好看,真像是妹娃儿的脸蛋儿啵。”
天欢不知道啥东西叫“妹娃儿”,就睁大了好奇不解的眼问:“妹娃儿?”连长看了天欢脸上的神色,知道他没解开“妹娃儿”是啥意思,就说:“你咋●搞的,连妹娃儿是啥都不晓得?妹娃儿就是女娃儿。姑娘。你们这里的话叫‘女子’。晓得不?”
第09章 白家院天欢暗挑唆 碧竹林莲仙惨受辱(4)
天欢这回听明白了,忙陪上笑脸说:“对对对,就是就是。”
王连长正要问天欢一件事,在碧水潭边支罢营帐的河南排长进来了。进来后报告说:“连长,我们排的弟兄在竹林里下榻了,凉快得很,舒服死了。”
连长没有反应。他好像并没有听见排长说的是什么。他只管看着那只红艳艳的桃子出神。那桃子在他眼前已经变成了一个漂亮的脸蛋儿,那脸蛋儿很快又变成了一个体态妖娆的女子,那女子浑身上下*,她的腰柔软如柳,她的胸温香如酥,她在向他飞来媚眼,她在向他轻轻招手……王连长心摇神荡,恍忽间他已与那风情万种的女子颠鸾倒凤做起*故事来了,不知不觉的,他的嘴里又淌出了长长的一串口水。
天欢和排长都以为他是被那桃子馋的,都忙笑道:“香成那样了?想吃就咬他一口嘛 。”
王连长回过神来,没咬桃子,却色眼迷离地问天欢:“你们寨子里有没有漂亮女人?”
问得突然,又是湖北口音,冯天欢一时没听明白,竟眨巴着眼看着王连长发愣。
排长用河南话说:“连长问你,你们这村子里头,有没有长得中看的女人?姑娘、媳妇都中。”
冯天欢知道连长的意思了。这几年,过队伍就跟过蝗虫一样,多得老百姓都不知道谁是谁。那些队伍里有纪律严明的仁义之师,也有乱七八糟的乌合之众。这种乌合之众来了,军纪弛废,对老百姓只是祸害,抢钱财,夺珍宝,砸东西,杀猪宰羊,还常常糟蹋女人。前年和去年,樱桃湾跟柳家堡都住过队伍,而那两个村子的好几个姑娘媳妇都被糟蹋了。看来,这个王连长也想要来祸害碧竹寨的女人了。
冯天欢是碧竹寨人,碧竹寨的女人怎么能叫这些外路货来胡糟蹋呢?
冯天欢刚要摇头说没有,毕莲仙的影子突然跳到了他的眼前。要说漂亮女人,毕莲仙就是碧竹寨头一个漂亮女人。她的身材她的模样,碧竹寨里再没有能比过她的。可是这个女人实际上却是他的仇人。弄得他们弟兄俩神魂颠倒,却根本连个边儿都沾不上,连个气儿也闻不着。前年在麦场上,她的野男人还把天欢父亲的门牙打掉了一颗,连伤带气,冯成海回去在家里睡了七八天还没缓过性儿来。这口气窝了两年多,还一直没捞着个出气的机会呢。而这女人却更得意了,原先跟她的野汉子还是偷偷摸摸地来往,而自从那次打架之后,他们居然明来明往跟真夫妻一样了。那分明是想把他们往死里气。那个野秧子也变得很张狂,平日间见了天欢天喜,根本不拿正眼瞧。天欢天喜很想瞅个机会再狠狠地拾掇那野秧子一回,可是鉴于上一回的教训,他们一直没敢再动手。
此刻,他觉得机会来了。我弟兄俩收拾不了他们,为什么不借这帮子外路来的兵痞给咱出一口恶气呢?
想到这儿,他满脸堆出谄媚的笑来,说“官长真正好福气,俺这村里还真有个绝色的女人哩。”
连长和排长都像闻见了鱼腥的馋猫一样,眼里电一样闪出了贼亮贼亮的光。吸着鼻子咂着嘴:“真的?”
“那还能假?我又没吃豹子胆。哄谁我也不敢哄两位官长呀!”
“那女人能有多漂亮?”王连长问的时候嘴里又滴出了两滴涎水。不知是馋桃子还是馋女人。
天欢说:“比画儿上画的还好看呢。那是人里头的尖子,树里头的梢子,打个比方说吧,若把村里旁的女人也要比作花,她们只能是狗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