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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骤停的心脏在这一刻宛若死灰复燃,麻木不堪的眼神生起了波澜,脸上残留下的淤青伤痕好像也不觉得痛了。
谢衍中途打了一个电话,礼节性的问好后,直言道:“25号那天通往山下的路段,我想查清一个人,样貌被遮住看不太清,着一身黑色西装,皮鞋,白袜,擎着一柄黑伞,乘坐一辆红色的出租车下车,车尾号是京451264。”
对方效率迅速,很快就发来一张侧脸的照片,谢衍点开时照片显示正在加载中,随着加载进度的快进,照片逐渐从模糊的马赛克中变成俊秀的面容。
五官的主人略有些熟悉,他先前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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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然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宅在家里两天,成天盯着电脑翻看,试图从各种贴吧论坛上找到和自身相似的帖子,可网友编纂的内容往往过于虚幻,一眼就能看出是钓鱼贴。后来他自己干脆开了一个帖子,将遭遇的事情大致讲述一遍,七八条都是骂他的,其中一个人还私信他:小学生,还没开学吧?现在小说都不兴这么写,还身亡重生,这多老古早的梗啊,能不能有点新意?
帖子没几条回复便很快地石沉大海。
闻熄门也不敲用脚抵了一下门就闯进来,手里端着一碟种类各样的水果拼盘,他左手插兜,潇洒地将这盘水果放在温然的左手端,“妈给你洗的。”
温然目光落在有些已切好的水果块,香甜的气息不经意间散发,上面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温然没动,轻声道:“谢谢。”
闻熄叉起一块苹果,随便嚼几口咽下,说:“刚才我电话又响了,找你的。”
温然下意识又以为是傅尧,便开口道:“不用理。”
闻熄顿时乐了,“不是那货垃圾。”自从办理出院手续后,傅尧成天累月地发短讯或者电话,温然干脆将他拉进黑名单,后来就更加没有管了。
“你舍友,说跟你打电话手机关机,还说什么美院比赛要求准备的参赛稿。”闻熄瞥了眼发愣的温然,曲起手指在他脑门上轻弹一下,“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几秒后他又重新皱起眉来,“不过你手腕上的伤,还没痊愈来着,这次咋们就先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温然这两天专注于电脑,确实忘记跟手机充电了,也不知道甩在那个沙发旮旯角。不过显然比起手机关机,眼前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杂乱的记忆从脑海里翻涌出来,画面快速滑过,闻夏眉梢欣然地在一张报名表上填写自己名字,拜托舍友帮忙将报名表交给老师,然后回宿舍收拾自己的书包去找傅尧,紧接着就是雨中那一幕。
“没事。”温然说道,“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很快就要开学了。”
闻熄出门后,温然在电脑椅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去闻夏的画室,家里人向来都比较宠爱最小的那个,闻夏父母也不例外,知道自己小儿子喜欢画画,更是专门弄了一间宽敞的画室,画笔纸张种类繁多,还在画室里设置了一面书架,将闻夏从小画画比赛获得的奖杯庄重地摆放在那里。
温然一进门就能看见。
在画画领域上,闻夏也称得上是天才,装裱挂在墙上的画极其具有灵气,线条轻重和光线阴影处理得恰到好处,撇去技巧部分,剩下的更多是天赋给予的灵感,不需要传统技巧的打磨,只需凭借感觉就能感知到哪一道阴影落在实处更好,人物比例怎么协调更加生动,这种宛若一出生就被上帝用嘴唇亲吻脸颊留下的天赋。
温然将闻夏准备拿去参赛的画作找出来,静静地看了几分钟,上面只画了一道比较模糊的背影,影子坐落于陡峭险峻的悬崖边缘,眼前是一轮熔金般的落日,辉煌绚丽的霞光照衬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又被浓黑冷调的阴影所吞没。
整张色彩一半割立,一半又巧妙地融合。
在暂时还没找到办法离开之前,温然会将闻夏想做的事情以及应该承担的义务,都会义无反顾地替他去做,尽力而为。
去学校的当天,闻熄给温然收拾了一堆东西,衣服是次要,其中一大堆是各种药品,预防感冒、发烧、跌打损伤、肌肉酸胀,一一准备齐全。
温然非但没觉得繁琐,反而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准备的呀?”
闻熄:“前几天下楼去附近的药店把能买的都买了。”
下车后温然看着闻熄从后备箱里提出行李箱,正准备接过,闻熄避开他的手说:“哥给你提上去,我弟弟的手怎么能提这种东西,你的手可是要用来画画的。”
温然剔透晶亮的眸子黯淡了些,他曾经不止一次告诉闻熄,自己不是他弟弟,后来就渐渐没再能说出口。
闻熄提着箱子上楼,温然在后面跟着,不经意间想起小时候温静秋将他送到宿舍楼的场景,那时他还没超过十岁,身材瘦弱得跟一根豆芽菜似的,温静秋在前面抱着厚重的被褥,温然就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一个黏人的跟屁虫似的。
闻熄将行李箱推到宿舍门前,“我就不进去了,等会儿还有事要忙,得急着走。”他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闻熄接通:“在路上呢,堵车,马上就过来。”
他快速地挂了电话,对着温然说:“有事就跟我打电话,下个月记得抽时间出来去趟医院,我陪你一起再去做个检查。”
温然说了声好,“你先去忙。”
闻熄点头转身,长腿一迈刚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沉声说道:“要是他再来找你,你别心软,解决不了就跟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闻熄又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嘱咐一遍,这才利索潇洒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