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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离淮牵动嘴角,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前方“尸山”旁忽然闪过一道黑影。那影子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仅仅出现一瞬,便彻底消失在了黑暗里。
叶星猝然停住脚步,打了个手势。
“看清了吗?”宴离淮眯起了眼睛,手慢慢扶向腰间,压低声音说:“这东西在用四只脚跑,它或许是一只狼。”
叶星肩膀紧挨着宴离淮的胸膛,她左脚略微后移,手挨着双刀,做出准备进攻的姿势,“太矮了,狼群里的小狼崽都要比这个大上两圈。”
宴离淮目光紧紧盯着那座小尸山,棕漆色的瞳仁在阴影中闪着暗光,就像进入狩猎状态的毒蛇,玩味地盯着妄图和它耍诡计的猎物。
“这群人发现我们了。”宴离淮稍微偏头,“他在引我们上钩。”
“别激动。”叶星低声说:“楼下还没开始进攻呢……”
话音未落,叶星忽觉肩膀微沉,她立时单膝下蹲,紧接着头顶一阵疾风扫过,勾爪在半空中迅速张开旋转,眨眼间便将眼前那座尸山砸塌半面,混着血肉的白骨如烟花般在低空无声崩散。
楼下数十道身影悍然暴起,狼群刺耳的痛嚎瞬间盖过了那鬼影微不足道的痛呼。
“我爱死我们之间的默契了,”宴离淮揉了揉她的脑袋,愉悦地笑起来:“我们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第066章066
“我觉得,我们刚才完全可以作为拯救他们于水火的恩人出现,然后让他带我们去找其他人,最终和平地找到那份‘秘密’。”
半墙高的尸山无声坍塌,晨光透过窗纸映在断肢残骸堆叠的拐角,浓稠的黑血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至于现在,”叶星握住宴离淮伸来的手,借力站起身,看着那滩缓缓流向尸堆的鲜血,没有表情地道:“恭喜,我们的默契成功吓跑了‘兔子’。”
“不要小看‘兔子’,他们很狡猾的。”宴离淮生平第一次觉得血腥味好像也没那么令人厌恶,他将铁链在掌心缠了两圈,语调轻松地说:“你刚才看到那鬼影逃跑的姿势了吗?”
叶星觉得这话问得突然,但还是回想了下,说:“他的动作很扭曲。他用双手撑着身体攀爬,但是动作却比之前缓慢得多……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
再加上他的身形瘦弱矮小,那场面就像是一个在拙劣模仿动物走路的小孩一样滑稽怪异。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星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疑问。
他在装神弄鬼吗?但他的演技很拙劣,他骗不了任何人。而且,装神弄鬼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叶星走到尸堆前,昏光下,那些尸体零散堆在走廊,方才勾爪飞速旋转的刀片在这些残破的身躯上留下了狰狞撕裂的伤口。它们就像是破损的沙袋,粘稠的黑血从伤口里缓慢渗出。
——沙袋。
叶星恍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呢喃:“……不,他们其实并不是在装神弄鬼。”她蹲下身,仔细察看着残尸,说:“这些尸体挡住了你的勾爪,不然你刚刚那一招完全可以轻松取他的脑袋……他刚才刻意压低身体,是为了借助尸堆躲避你的攻击。”
“这地方太黑了,”宴离淮跟在叶星身后,随意逡巡四周,说:“刚刚那么远的距离,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我的武器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宴离淮会使用勾爪。
他在外人面前几乎不会亲自动手,就算动手,也只是使用毒针……不对,那个“兔子”或许并不知道宴离淮会使用勾爪,他只是单纯地在提防毒针。
叶星站在淡光后的阴影里,神色晦暗不明,察觉到危险接近的本能让她下意识按住腰后的双刀。
这群人为什么要刻意防备宴离淮?
很简单,因为他并不相信宴离淮会救他们,他甚至把宴离淮当成了敌人。
但这根本说不通。叶星在脑海里自问自答。先不提都有谁知道宴离淮的真实身份,就算他的身份暴露,代价也仅仅是让凌息知道南阳王府的二公子还活着。在住客眼里,他仍是那个行医济世的贵公子。
没有人会认为他是坏人——除非,他们知道他训练者的身份。
不,不对。叶星再次推翻自己的猜测。他们就算知道又如何?他们不会理解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们甚至不会知道“训练者”这三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厮杀声在耳边激荡回响,腥臭的空气在鼻腔里肆意蔓延,她慢慢闭上眼,试图在迷雾笼罩的思绪里寻找到一条出路。
——有人在刻意污蔑宴离淮。
叶星猛地看向四周,借着淡薄的光线,隐约能看到走廊的各个拐角处都堆着不同大小的尸山。这些尸山足有半人高,它们看起来很整齐,就像是冬季时王府的杂役们扫到树下的雪堆。
“……我们以为狼群把尸体当成食物,都堆积存放在了这里。”叶星的声音格外地平静,她说:“但其实,这里不是狼群的‘粮仓’,这里是专门为了克制你所打造的‘战场’。”
“从踏进四楼的那一刻起,”宴离淮握了握手里的铁链,耳边听着混杂的嘶吼,“我们就已经走进他们布置的陷进里了。”
叶星抽出双刀,叹气声在獠牙面罩下微不可闻:“果真狡猾。”
话音刚落,数道身影如鬼魅般在黑暗中悄然出现,拔剑出鞘的声响被楼下的打斗声尽数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