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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没有动,似乎觉得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问我关于世子的事。”
“那狗东西已经毁了我的一辈子,如果直到临死前我还念叨着他,也太悲惨了。”宴离淮不以为意地笑起来,看着叶星的眼睛,说:“更何况,现在不正是问这种问题的绝佳时机吗?”
外面的刀剑声仍在回荡。叶星沉默片刻,只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答案的话,就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问了。”
“……啊啊,”宴离淮脱力靠回到木柜上,懒散地叹了一声,说:“动动嘴就能说出来的承诺无足轻重,如果需要的话,你会说很多遍。就像我们当初在屋顶上时,你说你爱我一样。”
叶星没说话。
宴离淮道:“所以说,行动远比嘴上说说更有诚意,对吗?”
叶星想要抽刀。宴离淮却突然一把抓住叶星的前领,让她更靠近自己,“又或者说,身体的反应才更能看得出诚意?”
“……未必吧。”叶星略微偏头,与他鼻尖相碰,她轻轻地说:“无论你的身体会对我有多大的反应,但你可从来都没有告诉我过我,那个秘宝藏在无数致命机关的后面,不是吗?”
宴离淮感受到她的手开始沿着刀伤处缓缓上移,若有似无的轻风一般掠过他被血染透的衣料,最终停在了他的心口处。
他感受着心口尚未愈合的刀伤被慢慢深压的钝痛,抓着叶星衣领的指尖略微收力,眼底却还是带着那种漫不经心的笑。
“……看来,心跳和理智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哪怕你从来都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但你觉得,那种类似于‘这条路只剩下你和我了,所以我们应该惺惺相惜’的糖衣炮弹,抵得过我帮你拿到所有曲谱吗?”
叶星看着他,压低声音,慢慢地说:“在我看来,你和陈召的区别,也仅仅只是你把陷阱悄无声息地放在了我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我自己踩进去而已。”
远方刀剑相撞的厮杀逐渐被另一道嘈杂的窃语声掩盖。陈召压着微微颤抖的右手,没理会躲在远处盯着他看的余陵,自顾包扎伤口。紧接着,那喧杂的异响再一次被惊呼声吞没。
“……在对方下手前,抢先一步杀了对方。”宴离淮理所当然地说:“而现在,你是唯一一个能有机会走出这里,找机会杀了宴知洲的人。所以,为了报仇,我只能……”
他缓缓勾起嘴角,话锋一转:“真奇怪。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会把秘宝给你?”
叶星微挑起眉。
“你看,”宴离淮偏过头,看向窗外,“以宴知洲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无法用琴音代替‘骨’去操控狼群屠城。所以,只要他拿不到秘宝,他的计划就永远也不会成功。”
“不觉得很命运弄人吗?”宴离淮微微一笑,“看来,从我拿到秘宝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完成复仇了。我说过,只要宴知洲会死,即便不是我亲手杀死的也可以。这个捅刀的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狼群,又或者,是那些接到报官的官兵。”
“所以,”他轻飘飘地说:“我也可以和陈召一样,当一个想要推翻棋局的无赖稚儿。”
叶星微按手中弯刀,“你应该不会想着要和我同归于尽吧?”
“不……不,我当然不会杀了你。”宴离淮收紧衣领,毫不在意伤口的血肉再次被刀刃划搅,他贴近她的嘴角,语气堪称温和地说:“等你走投无路的那天,我们会再次见面。”
“……又或者,我反过来去帮世子。”叶星就着这个姿势,轻声说:“反正那个秘宝就在密室里,不是吗?这座客栈加上外面的训练者,应该还有两百多人,用他们的命一个一个去试,总有试完所有陷阱的一天。”
宴离淮笑容敛去了些。
“要知道,我可没什么报仇的打算,”叶星说:“自由对我当然重要。而像个被幽禁的鬼魂一样永无止境地在客栈里厮杀、重生,可不算是什么自由。”
楼内的喊杀声逐渐逼近。两人在那昏暗朦胧的月影里静静注视着对方,仿佛要透过对方的瞳孔,挖出对方脑袋里真正的想法。
“……开个玩笑而已。”片刻后,宴离淮倏地松开叶星的衣领,亲昵地说:“我怎么会舍得把我们叶星推进地狱呢。”
“我要的条件很简单。”他双手随意撑在身体两侧,若无其事地望下扫了一眼,说:“……吻我,直到我的身体满意为止。”
叶星并没有动。
“你当然不敢这么做。如果外面有人发觉你和我的关系,又或者……”
他的视线越过叶星,朝远处的陈召看去,“如果让他发现你和一个刚捅了对方一刀的人亲吻,一定会怀疑你在和我联手做戏骗他。”他慢慢笑起来,“到时候,你所有的算计——”
叶星一把掐住宴离淮的脖子,在他说话间,稍微仰起头,吻了过去。
宴离淮瞳孔微微扩大,他在叶星平静的眼底看着自己怔愣的模样,仿佛一个初识情|爱的少年郎,但唇齿间的撕咬却拆穿了他的伪装。
那只不过是用来让她掉以轻心的伪装。
他的双手微微抬起,想要扣住她的脖颈,撕破那层虚假单纯的伪装,像发了疯的野兽一样不顾一切地回击。
不再去管外面那些血肉横飞的杀戮,不再去顾忌陈召是否在场,更不在乎宴知洲究竟会不会踏进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