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子寅的确想借此事让迎家付出代价,但没想到绣凤袍一事,最后还是落在了迎程程头上。
十年前她还只是小小孩童,同样是母亲早逝,父亲在与不在并无区别,单子寅内心十分挣扎,他当然明白此事不该迁怒于她。
但她毕竟姓迎,迎湘仪再如何不真心相待,她毕竟还是在迎府锦衣玉食地长大。
迎府的钱是哪儿来的?
单子寅看了这么多天的账目,刘氏自以为玩的那些花样,桩桩件件他心中都有数。
先前还只是在外头卖假货,到后来干脆中饱私囊进货本金,以次充好,迎春笑的生意早已不如从前。
他们挥霍的银钱,全都是从前线战士的军饷中被克扣出来的!
一文一两皆是前线将士们的血汗钱!
单子寅牙根都咬碎,既说服不了自己放过迎府,也不忍卒睹迎程程为了那件凤袍被扎得千疮百孔。
迎程程到第三日上头,连用膳时捏筷子都在发抖。
她明明痛得已经在颤抖,却还勉强自己不显露出来的样子,单子寅看了心中很不是滋味。
但再不是滋味,要他此刻便出手替绣,也是绝不甘心的。
总要让她……让姓迎之人,多受几日苦头才行吧?
迎程程绣花绣得夜里睡梦中都在叹气。
单子寅亦是辗转不成眠,还特意等迎程程睡着之后去查看她指尖的伤口。
短短几日,当真是千疮百孔。
于是做贼似的替她上药,再躺回床上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将嘴硬心软落实得十分彻底。
到第五日,颜悦来了。
颜悦现如今终于摸清门路,再来探望迎程程,根本不必走迎府正门,那二姨娘就跟夏日中的蚊虫似的,赶也赶不走,总凑上来烦人。
她这回提着大包小包的糕点,直接走的偏院后门。
正是晌午日头亮时,迎程程竟然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绣花?
虽说今儿个是大晴天,但毕竟是冬日,寒风朔朔,吹在脸上还是刀割似的疼。
颜悦只是下得马车,走进院中来这几步,便有些受不住了。
她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了迎程程的手。
迎程程的手已经快冻成冰坨了,她甚至在颜悦握过来的时候觉得颜悦的手挺暖和的。
颜悦本以为自己的手已经凉透了,和迎程程的手一接触,才警觉恐怖。
她大声叫起来:“单子寅!”
等她叫到第三声的时候,单子寅才捧着一个汤婆子从屋子里走出来。
单子寅看到颜悦,神情还有些不悦:“谁邀请你了,你怎么又来了?”
颜悦简直勃然大怒:“程姐姐独个儿坐在这里,手都冻僵了,你竟然在屋子里歇着?”
“不然我应该在哪儿?”单子寅抬了抬眼皮,“总不能耽误人家用功啊。”
迎程程将手送到嘴边,哈气取暖,然后搓了搓,对颜悦道:“外头凉,你进去同他说话,我不妨事的,外头亮些,我再绣会儿。”
颜悦心疼得不行,生气得瞪圆了双眼,命令单子寅:“你!替程姐姐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