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大的任务就是“隐藏”!
戴天明顿时清醒了许多。他把身体靠在墙壁上,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瞪着血红的双眼走出刑讯室。
来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戴天明疯狂地用水冲洗着自己的脸。随后,他慢慢抬起头,双目怒视着镜子中的自己,久久不愿离开。镜子上有水珠缓缓流下,仿佛那是他自己的泪水。
一
夜色低沉,乌云低垂,细雨纷飞。
国民党保密局容城站站长办公室内亮着灯。刚刚接到“容城要塞司令部情报处处长委任状”的尚九城,站在巨幅蒋介石画像下,仔细端详着委任状,一脸志得意满的神情。
一阵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尚九城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话,将手中的委任状随手丢在一边,伸手拿起电话:“我是尚九城。是月桥啊!你已经到容城了?爸爸一会儿还要参加一个会议,我先让戴天明去接你……”
“爸爸,我……”
女儿的话听上去既亲切又陌生,尚九城眉头一皱:“什么?你不是一个人?解除婚约了?胡闹!月桥,你和戴天明是有婚约的,你的未婚夫只有一个,那就是戴天明……”
听到女儿跟戴天明解除婚约,尚九城脸色随之阴沉下来。“简直是胡闹!”他火冒三丈,对女儿的任性大为不满。
这时,沈腾走进站长室,他将托盘放在尚九城的办公桌上,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报告站长,东西取出来了。”
看到尚九城生气的样子,沈腾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怠慢。
尚九城调整了一下情绪,俯身趴在托盘上,仔细端详着带血的纸团,然后用双手小心翼翼地将纸团打开——上面有一些或清晰或模糊的针孔刺字。
“手术很成功。”尚九城冷笑了一声。
戴天明从卫生间出来,一副冰冷的面孔,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轻轻来到尚九城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竖起耳朵,聆听屋内的动静。
“零点行动,一个不留!”尚九城一脸威严地向沈腾发布命令。
尚九城说完后,看了一下手表,转身向门口走去。作为新任情报处处长,他要去参加容城要塞司令黄国兴主持的一个会议。
站在门外的戴天明一点也没意识到尚九成正向门口走来。房门被刷地拉开了,戴天明内心一惊,表面上却反应神速,立即向尚九城敬礼,随口喊道:“报告站长,小姐的住处安排好了。”
尚九城没有理会戴天明,急匆匆大步下楼,沈腾和两个特务紧随其后。
来到院子,戴天明为尚九城撑起一把伞。尚九城猛然转身,怒视着戴天明:“你和月桥是怎么回事儿?”
戴天明默默地看着尚九城,满脸无奈,一言不发。
“回答我的问题!”尚九城满脸怒容,狠狠地盯着戴天明。
“站长,有一个人我始终忘不了。而月桥的心里也有一个人放不下,所以我们就在三个月前分手了。”戴天明知道无法再隐瞒,只好把实情说了出来。
尚九城转过身,打开车门,坐进车里,然后向车外的戴天明命令道:“今晚零点行动,你和沈腾分头行事。”
戴天明和沈腾向尚九城行了个军礼,齐声喊道:“是!”
尚九城的车出了大门,向要塞司令部驶去。戴天明转过脸,看了看沈腾,沈腾将纸条在戴天明眼前晃了晃。
“身份确认了吗?”戴天明试探着问。
“现在是什么时候?共军兵临城下,战事一触即发,这个时候杀几个地下共党还管得了真假?”沈腾说完,发出一声冷笑。
长江北岸,中国人民解放军某兵团临时指挥部,破旧斑驳的墙上挂着一张硕大的军事地图;一个巨大的沙盘摆放在屋子中央,数支蜡烛在沙盘周围轻轻摇曳。
兵团司令员、参谋长等十几人疾步走进屋内,围在沙盘前。司令员拿起一把尺子指着沙盘上的容城说:“容城要塞是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军事要地,是攻取南京的捷径,也是进军沪杭地区的大门,更是国民党长江防御的重中之重。如果我们正面进攻这座铜墙铁壁,势必会两败俱伤……现在,四十八小时过去了,大伙的作战方案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众人不语,神情凝重。
通讯员在门口喊道:“报告首长,华中工委派来的林敬修同志到了。”
“老林?”司令员眼前一亮,发现这个华中工委驻容城地下党组织负责人,原来是多年前一起并肩作战的老战友。
司令员急忙站起来,向前迎接。众人纷纷起立,热情地围了上来。
司令员、政委、参谋长三人听着林敬修陈述作战计划,个个聚精会神,神情凝重。司令员手中的香烟拖着长长的烟灰,他不时皱起眉头,忽而又舒展开来。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因势变幻是这个计划的基本特质,而弄清国民党容城江防部署、控制容城要塞炮台仅仅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我们最终目的是要干扰迷惑敌人视听,扰乱敌人的军事部署和战略决策,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三位也发表下你们的意见吧!”林敬修讲完作战计划,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大家。
政委赞许道:“这个战略蒙蔽计划构思之妙,难度之高,都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正所谓上攻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要我看完全可行。”
林敬修笑了:“在这儿我也不瞒各位,华中工委已经将这个计划向总前委的首长汇报过了,首长们很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