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我今日的安排,你且听仔细了。”
“你我先一同过去,接着咱们分头,我在茅厕另一头望风,你便抓紧去茅厕后方扔炮仗,扔完你我分别从两个方向跑就是。”
他却丝毫不提炮仗扔到粪池子里会造成多大的动静,届时引来附近的人,是否还能跑脱都不一定,因他早就算计好了,待把远哥儿骗过去,他便会立刻丢下远哥儿,从小道上开溜。
远哥儿瞪大了眼,惊慌失措地问:“你不和我一起么?”
峰哥儿拍拍他肩头说:“别慌,我得在一旁望风,自然不能全程陪同你。再则说,男子汉便要自己亲手为自己报仇,炮仗我都替你准备好了,若再替你丢了,还算哪门子亲手报仇?”
“远哥儿,你可是我认准了的亲兄弟,你若如此胆小懦弱,为兄都要瞧不起你了。你莫怕,你放心丢炮仗,我会替你把好风,不会叫你被发现的。”
远哥儿果然不受激,马上道:“谁说我懦弱了,我要自己来。”
峰哥儿悄然翘起嘴角:“这才像个男子汉,曾祖母都过去了一阵,事不宜迟,咱们快些走。”
他顺手把钱袋子递给远哥儿,“喏,拿好了,记得到跟前就点炮。”
远哥儿却将手背在身后,不肯接。
眼睛一眨一眨,直露怯:“我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心头难免不安,怕拿着此物会忍不住发抖,兄长可否先帮我收着,待到了那跟前再给我。”
他余光看向前方的角楼,数丈高的楼台上,窗边似有人影闪过。
敏哥儿他们几个已经把他父亲带过去了。
峰哥儿的手僵在空中,又无奈地把钱袋子收了回去,“行吧,那我就再帮你拿一会儿。”
他忍不住偷偷翻白眼,心中暗道:真是个怂包。
这时间,宋拓和宋埕等人已经上到了角楼上。
站在角楼俯瞰,果真能将整个叶园收入眼中,荷花池内的情形也是瞧得一清二楚。
等待间,宋埕特意避开其他人,拉着宋拓到窗边问:“此番侯爷丁忧归来,可是马上要复旧职了?”
“原来的差事,已为他人所占了。”宋拓叹气,照实相告。
宋埕不是外人,因远哥儿之故,这位堂兄平日里对他多有照拂,时常关怀备至。此刻他也有意向人倾诉,便未瞒着。
“竟未保住?”宋埕惊讶了半晌,又问他道:“侯爷日后有何打算?”
“我也不知,祖母她老人家催促甚急,令我十分焦躁。”宋拓长叹一声,目光投向窗外,恰好见两个少年从墙根绕行而来,往角楼下的茅厕处行去。
“伯祖母忧心也在情理之中,你是大房唯一嫡子,又袭了爵,职事上自当率先垂范,伯母也是盼着你兴旺侯府。”
宋拓苦笑不已,“我自然知晓责任之重,昔日我立志要振兴侯府,如今差事丢了,我却不知该如何做了。举目四顾,竟无一人可助我,回首望去,却尽是列祖列宗和祖母逼视的目光。”
宋埕见他满面愁苦,便安慰他:“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差事被占,未必是你之过,也许上头的大人另有考量。”
宋拓冷笑,负气地道:“有何考量?若欲用我,便不会将旁人塞进去顶了我的位置恶心我!”
宋埕沉吟片刻,面上有些犹豫,却还是道:“我园林署正好有空缺,我可以向上峰引荐你,请他修书一封到吏部举荐于你,我与上峰私交甚笃,若你……”
话未落,宋拓便刻不容缓地打断了,“不必了!园林署那种去处,不适合我!我身无长物,唯擅拳脚,即便未能战场上保家卫国,也该于校场上练兵,担当武职,断然不能去做砌墙修瓦之事,那简直是辱没宋家先辈!”
堂兄虽是好意,然他如此建议却是羞辱自己了。
宋埕脸色登时沉了。他于园林署上职多年,自问勤恳尽责,岂料在宋拓眼中,竟是辱没了宋家先祖?
思及宋拓比自己小八岁,又思及远哥儿,他才强压下心头怒气。
“五城兵马司乃炙手可热之地,园林署则无人问津。我知你难以接受此等落差,可热门空缺却非轻易谋得的,放眼京城,眼下未见得有适合你的差事,先运作一番,到园林署入职,总好过赋闲在家,若一直赋闲也就罢了,就怕上头对你另有安排,万一派你去地方上左迁,届时调任下来,你只能走马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