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拓昂了下巴,“堂兄休要再劝!我绝不会去园林署那种地方,我宁可左迁,便是贬任至州府上做个武教头,都好过去园林署做泥瓦匠,堂兄莫再张口,再说下去便是看不起我了!”
“你……罢了!”宋埕也板起脸,深感侮辱。
为官之道,本就起伏不定,一路扶摇直上者都是凤毛麟角。
便是刚入内阁的韦禛,他是出了名的才高八斗出口成章之人,先前不还是在国史馆屈居十多年。
暂时蛰伏几年又如何?若真有本事,必能在机会到来时一展宏图,崛起是迟早的。
可他这位堂弟却是自视甚高,太过心高气傲了!
若非看在远哥儿的份上,他今日根本不会多这些嘴。
宋埕心头不快便不再言语,宋拓也觉得堂兄多事,两人因几句话便起了隔阂,冷意和疏离在阁楼间悄然蔓延。
二人并立于窗边,一个心里挂念着远哥儿,一个忧虑差事,倒是都忘了池中蛟龙一事。
还是宋拓侧了身,准备要离开时,余光突然就瞧见角楼下,方才那两个少年却在茅厕附近拉拉扯扯的。
因敏哥儿他们已经把周围的孩童都驱离,这时候下头有那么一两个人便瞧着十分显眼。
宋拓定睛一看,竟十分眼熟。
是峰哥儿和远哥儿。
宋埕自然也看见了,他一眼便认出了远哥儿,便继续站在窗边朝下眺望。
这一看之下,就发现峰哥儿把腰间摘下来的钱袋子,不住往远哥儿手中塞。
离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他却看得清清的,远哥儿根本不想要那袋子,而是连连推拒,频频侧了身子躲闪。
茅厕外。
峰哥儿又急又恼,压低声道:“快接着啊,曾祖母已经进去一阵子,马上就出来了!”
远哥儿的表情却十分古怪,他道:“兄长,你可想好了,真要如此做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峰哥儿愣了愣,总觉得远哥儿口吻很奇怪,但他还是点头道:“自然!你要做懦夫不成?”
远哥儿背对着角楼,用很轻的声音说:“那就麻烦兄长将里头之物取给我,我随后就去点炮。”
峰哥儿已处在暴躁边缘,直想发作,但他却知眼下是他忽悠的最后一步,如此关键时刻不容有失。
他便依言照做,把火折子取出,又取出一把炮仗。
“给!”他欲塞进远哥儿手中。
没成想,远哥儿却又摇了头,往后退去,“兄长,我为曾孙,曾祖母是长辈,我是不可能用炮仗炸曾祖母的,那是大逆不道之举,你如此迫切希望我点炮炸曾祖母,是想害我受罚吧。”
“原来你一直都在耍我?怪不得你一路上推三阻四不肯拿!”峰哥儿恼羞成怒,眼睛一眯,眸底闪过一抹疯狂。
远哥儿知道他的打算又如何……便是事发了,曾祖母厌恶他,却偏疼自己,只会相信自己的。
这一幕,一点不差地被角楼上的宋拓和宋埕看得清清楚楚,一同跟来角楼的其他人也跟着瞧见了,纷纷过来围观。
宋埕看得尚且有几分疑惑,宋拓却莫名火起。
他蹙眉道:“峰哥儿到底要作甚,为何却要强逼着远哥儿拿炮仗?远哥儿既不要便算了,何必拉扯纠缠于他?还是在茅厕外,也不嫌臭。”
他很快便知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