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允嗤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自个儿娶回来的人,麻烦就麻烦吧,爷也没怪罪你。”
宠惯得上了天了,花月哭笑不得:“爷也不怕这样下去,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沉迷女色?”
“女色?”
他纳闷地捏了她的下巴打量,恍然,“是有两分。”
花月气得咬他一口。
轻笑承着她这身子,李景允道:“你也别恼了,爷早惦记上那人了,今日就算你不出岔子,爷也留不了他多久。”
撒谎,她看那栖凤楼的账目上,有好几笔都是给孟省的,两人来往甚多,哪里会肯轻易折了的。
也是巧了,他若没让她去清栖凤楼的账目,今日她或许就要在周和朔面前漏了馅,到那时候,可就不是折一个奴才能平息得了的了。
劫后余生,花月靠着他,长长地出了口气。
其实杀人灭口是最下等的主意了,走到这一步,也是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孟省一死殷花月就会毫无嫌疑了吗?不会,相反,周和朔还会更加怀疑她两分,但比起被孟省直接戳穿,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西宫着火,还有人丢命,当今圣上哪里肯轻饶,罢黜御林军官员数十,将御林军和禁军整合,大权直接交在了李景允手里。
这可是天大的恩宠,手握了实权,谁也不敢看轻了这三公子,周和朔暂时按下了查殷花月的动作,连长公主也一改先前敌视,往将军府里送了好些东西。
花月很好奇,精明如这大梁的皇帝,为什么如此器重一个年轻人?但她也很高兴,有这么一遭,康贞仲往将军府来得就更勤了,她开始计划如何从他嘴里再套一次话,好解开夫人这多年的心结。
然而,庄氏没能等到她。
京华天气刚开始转凉的时候,庄氏已经病得面如枯槁,不管换多少大夫,开多少药,她都没再下得了床。温故知来看的时候,连脉也不把了,只沉默了片刻,然后问她:“夫人还有什么心愿?”
花月双眼通红。
庄氏哪有什么心愿,最近这几日她只会笑,听见她来了便笑,然后拉着她的手同她说先皇后有多么温柔多么好。
“我那时候就这么点大,被关在柴房里,命都快没了。她推门进来,带着一身的光,就跟仙女下凡似的,将我从那烂枝碎叶里拉出去。”
她声音很小,花月要贴在她嘴边,才能听得清她说的是什么。
“那时候我就想,只要我能活下去,往后一定好好报答娘娘。”
“后来我见着了你,你真跟娘娘一样好看,轮廓差不多,就是不高兴,扁着一张嘴,连笑一笑也不肯。”
经历了那样的事,谁能笑得出来呢?庄氏眼里有些泪光,摩挲着她的手道:“你别忙活了,我知道你最近在忙,想帮我,想让景允那孩子原谅我。”
喉咙一紧,花月反抓住了她的手。
“哪儿用啊。”
她低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叫他现在明白过来,余生可怎么过?倒不如就这么着了,他心里也不会难受。”
“夫人。”
花月听不下去,“这是公子欠您的。”
轻轻摇头,庄氏笑:“他不欠,自他生下来我就没好好陪过他,府里大小姐二少爷都有尤氏这亲娘疼爱,只有他,打小身边就是嬷嬷守着,是我对不住他。”
她这一生似乎都在给人还债,还将军的,还尤氏的,还先皇后的,到最后不曾想还欠下了景允的债。可惜她这身子骨弱,怕是来不及还了。
庄氏也有些不甘心,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鼓起,可只一瞬,便无奈地萎顿了下去。
花月回去就跪在了李景允面前,别的都不求,就求他最后陪庄氏两天。
李景允满脸阴沉,可到底还是应了。
庄氏闭眼的时候,李景允也在身边,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庄氏定定地看着他,浑浊的眼球里突然就有了焦距,她看见了自己孩儿穿着一身官服的模样,也看见了他垂眼望下来的眼神。
“不再多留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