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后她说:“那是霍林福德镇教堂的尖顶,“这时他们离镇不远,从树隙中看到教堂了,”我想,我永远不希望再到看不见这座教堂的地方去。”
“胡说!”他说道,“你还没出过远门呢。据说铁路要发展,等这类新事物发展了,我们大家就像菲比·布朗宁说的那样,‘坐在冒汽的茶壶上’周游世界。我在米勒家听说,霍恩布洛尔小姐将要第一次坐火车旅行,萨利为她很担心,写了封信对她进行指导,其中一条建议便是不要坐在锅炉上。”
莫莉不出父亲所料,笑了一笑。“我们终于到家了。”
吉布森太太给莫莉以热烈欢迎。原因之一,辛西娅不光彩;原因之二,莫莉是从新闻中心回来的;原因之三,她的确喜欢这个女孩子,有她自己的喜欢法,看她脸色苍白,倦容满面,觉得心疼。
“这一切最后来得这么突然。不过我一直料到会有这一天。真气人!辛西娅刚把罗杰吹掉。她要是晚吹一天该有多好!老乡绅对这事说了些什么?”
“他悲痛得精神全垮了。”
“说也是!我还以为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婚约呢。”
“什么婚约?”
“当然是罗杰和辛西娅的婚约。我是问你他对这封废除婚约的信什么态度?”
“噢——我刚才没听明白。今天的信他都没有拆开看。我看见辛西娅的那封信就在其中。”
“要是那样的话,我以为是对人极不尊重。”
“我想不会吧。他不是故意不拆信的。辛西娅到哪去了?”
“她到草地花园去了,很快就回来。我要她到镇上替我办几件事情,她不肯去镇上,一口回绝了。我担心她处理不好自己的事情,但她不要我管。我不赞成用金钱观点来看待终身大事,可是,见她把两门这么好的婚事都抛掉,也真叫人生气。先是拒绝了亨德逊先生,现在又吹了罗杰·哈姆利。老乡绅认为罗杰什么时候回来?他是否认为由于可怜的奥斯本去世他会很快回来?”
“我不知道。他除了奥斯本外似乎什么都不想。我觉得他几乎把其他人全忘了。不过,奥斯本结过婚,生有孩子,这条消息大概会提起他一点精神。”
莫莉毫不怀疑奥斯本真真实实地结过婚,她也没想到她父亲没有把她头天晚上对奥斯本的婚事是否合法有点怀疑,便想设法弄确实以后再对妻子说。因此吉布森太太听完莫莉的话后叫道:
“你说什么,孩子?结过婚?奥斯本结过婚?谁说的?”
“我的天哪!我不该说起这件事情。今天我真蠢。是的,奥斯本结婚已经很久了,但老乡绅今天上午才知道。我觉得这对他已经起了有益的作用。不过,我也说不准。”
“女的是谁?早就结了婚,还到处装作单身汉,我认为可耻。我最恨的就是两面派。女的是谁?好孩子,把你知道的都对我说一说。”
“她是个法国人,是个罗马天主教徒,”莫莉说。
“法国人!法国女人专门会勾引人,他又在国外呆了鄙么久!你刚才说还有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没听他说。我也没有问。”
莫莉只是有问则答,觉得没有必要多说。实际上,她已心中烦恼,怨自己不该多嘴,把这事说了出来,她父亲显然认为此事是应该保密的。就在这个时候,辛西娅信步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是无所关心,无所希望。莫莉立即看了出来。她没有听说莫莉回来,也没有想到莫莉已经回来,直到看见她在那里坐着。
“莫莉,亲爱的!是你吗?虽然你离开刚二十四个钟头,可你回来就像五月的鲜花一样受欢迎。你不在,家里就好像变了样!”
“她还带回来了这么重要的新闻!”吉布森太太说,“幸亏你是昨天给老乡绅写的信,要是等到今天写,他还会认为你放弃这门婚事是出于某种自私目的。可我昨天还心里埋怨你做事太匆忙呢。奥斯本·哈姆利已结婚这么久,却谁也不知道!而且他还生有孩子。”
“奥斯本结过婚!”辛西娅叫道,“从外表看,他比天下哪一个男人都更像个单身汉。可怜的奥斯本!他漂亮,秀气,文雅,看上去那么年轻,那么孩子气!”
“就是的!这是场大骗局,我不会轻易原谅他。你想想看!要是他时你们两个人随便哪一个下功夫,你们爱上他怎么办!我说呀,他会伤透你的心,要不就伤透莫莉的心。可怜这家伙,即使他人已死了,我也不能原谅他。”
“可是,他对我们两人谁也没有下功夫,我们谁也没有爱上他,因此,我觉得我只是替他难过。他瞒了这么久,得费多大劲儿,操多少心。”辛西娅说此话时,她自己隐瞒婚约给她招来的麻烦与烦恼记忆犹新。
“他那个孩子当然是个男孩,将来是家产的继承人,罗杰还是照样没有份儿。莫莉,我希望你遇着机会给老乡绅说一下,辛西娅写那两封信的时候,这些新消息还没有传出来,她一点也不知道。我可不愿意与我有关的人叫人家怀疑只图财产。”
“他还没有看辛西娅的信。噢,让我把它趁还没拆开原封不动地取回来吧,”莫莉说,“再给罗杰发封信,现在就发,立即发,会和上封信同时到他手里。他到好望角的时候会同时收到,就会明白哪一封是后写的——讲真情的信。想想吧!他将同时收到奥斯本去世的消息——两件令人伤心的事情啊!写吧,辛西娅!”
“不,亲爱的,”吉布森太人说,“即使辛西娅想写,我也不让她写。难道求他和她再订婚!无论如何,我们得等到他再提出求婚,那时还要看情况再说。”
但莫莉乞求的眼神盯着辛西娅。
“不!”辛西娅说得很坚决,但并非未加考虑,“不行。昨天夜里我比几个星期来任何时候都心里踏实。我自由自在,很高兴。我害怕罗杰的好人品,大学问,他的优点我全怕,跟我格格不入。即使我没听到说我的这些流言蜚语,我也不相信我会嫁给他。那些闲话将来会传到他耳朵里,他就会期待我作出解释。向他道歉,表示后悔,抬不起头来。我知道他不能使我幸福,我不相信他和我住一起会幸福。事情就只能这样办。我宁愿出去当家庭教师,也不愿意嫁给他。我对他会一天比一天反感。”
“对罗杰反感!”莫莉心里说。“既是这样,我看就按原来的办最好,”她人声答道,“只是我为他非常难过,非常难过。他是那么爱你。你永远不会再碰到谁像他这样爱你了。
“好吧!我就碰碰看吧。而且我觉得,太爱了反而使我感到压抑。我喜欢泛泛的、广阔的爱,不完全限制在一个情人身上。”
“你这话我不信,”莫莉说,“不过,此事我们再不谈了。最好照现在这么办。今天早晨我还以为——我几乎坚信你会后悔。但现在我们再不谈这事了。”她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望着窗外,心情激动难平。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就是知道怎么了,也说不出话来。真要说,很可能会大哭起来。过了一会儿,辛西娅悄悄地走到她跟前。
“你在生我的气,莫莉,”她开始低声说。但莫莉骤然转过身来说:
“我!你的事与我毫不相干。由你自己去判断。你认为怎么对就怎么做。我相信你做得对。我只不过不想再议论它,再翻来复去地谈它。我已经非常疲倦,亲爱的,”——此时她已经语气平和——“我说些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是我话说得难听,不要放在心上。”辛西娅当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说:
“我跟你一块去,帮帮你,你觉得怎么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