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抢了多少。”
“属他抢的多。”
“我是抢的多可人却被你收了投献。”兖州诸将也纷纷议论起来。
“够了。”曹操一出声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手下这些夯货话说多了,抢百姓悄悄去做就得了说出来不怕遭人指摘吗?
黄巾大乱以来太多佃户奴仆成了流民,流民在某一地安定下来分得土地变成自由民,可着不成啊,政府要那么多人做什么,留一点儿能出官员俸禄就够了。所以军阀不抢官吏大户只抢百姓,逼着百姓去大户家投献或为部曲或做奴仆,平时顾及声名还要巧取豪夺,时下乱世多数人也没了顾虑——我要钱粮你要人,等自由民没的差不多也就算大治之世了。
有没有王度都是要抢的,因为自己就是官吏,可这种话能当面说出来么?那边陈王脸色已经不好看了,骆俊也冷冷的看着这些兖州军官。曹操心底冷哼,你为了你们刘家,我为了我们曹家,本质上都一样,我就不信你没趁机搜刮部曲奴仆,摆什么臭脸装什么清高,只是腹诽明面上并没表现出来。
史路摇头面带不屑:“与王寿思何干。”
声音引来关注,史路迈出一步:“上享朝廷俸禄下夺黎民膏脂,高门世宦,累家大族所为久矣,王寿思何能一呼百应?十羊九牧夺民私己尔。”
曹操正想着刘宠史路却来这么一出,诛心之论啊这属于,场面更尴尬了,一时又不知如何圆场,只能抬手指着史路:“呃,先生,嗯,嗯。”
这时一声轻咳,刘琬朝众人拱手,还特意对曹操点了点头:“适才听先生言师从乐景和。”
史路点点头,刘琬又问:“先生表字可是八达,可认得牵子经与刘玄德。”
“在下与牵子经同门,与刘玄德也是相熟。”史路具实回答。
“哈哈,真的是你。”刘琬站起来走到史路跟前:“诸位可曾听闻,子经义八达避?”
问完也不管众人,绕着史路走了一圈左看看右看看,仔细打量也知想看出什么:“中平六年十常侍作乱,大将军与何车骑具被害,乐景和也未能幸免。牵子经冒死收敛,约你一同送乐景和尸身归乡。”刘琬叹口气,袖子在眼角前晃了晃似是擦拭泪水,抬头双目圆蹬拔高声调:“在河内遇贼拦路,你史八达扭头便逃,众贼环绕争抢开棺,亏牵子经垂泪恳求,乐景和尸身才免遭亵渎。”
说道这里刘琬喉结抽动,好似强烈压制心中愤怒一般:“如这般鼠辈只顾跑路,究竟如何破贼未可知也。”
说完刘琬狠狠甩动袍袖不理史路,转身坐回去了。
这下全场哗然“莫不是王度之劳吧。”
“王度却有本事,可如何叫麾下统一口径?”
“噫,着不简单?”众人一副你懂的表情。
史路脸色涨红指着刘琬:“你,你,趋利避害,本性使然,何必,何必。”
刘琬也不示弱:“贼人与匈奴何大,见贼避见匈奴不避?”
史路也急了:“与贼搏胜而无用,退匈奴建功入仕,焉可比也。师亡矣,亡矣!你,你,生前不孝死了干叫!”
这生前不孝死了干叫着实惊呆全场,半刻之后哄堂大笑,这情景绝对罕见,史路是真急了居然说这种粗言糙语。
刘琬环顾众人边笑边说:“不若改作师亡不叫,烧马尽孝。”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很多人笑出了眼泪,莫要得罪文人,他们骂人不带脏字但绝对诛心,用手反复揉捏着你的心脏,嘴上跟你说快了快了再忍耐一下就死那种。
曹操是真佩服刘琬,暗竖大指这一波转移高啊,自己都不信史路能去打匈奴人了,他这样的多半事前出个主意,打起来躲到后面,等完事了对活着的人承诺一番,领了功劳博个出身。什么时代这种人都不缺,缺的是又有主意也会具体实施的人,况且刘琬说的自己也有印象,好像真有这么个人,着要是招揽回去不得把张邈气死。虽说张邈这人空有其表,可自己在兖州还少不了他,人家是名士大族影响力摆在那,兖州士族就吃他那套。自己在兖州拔擢寒门与当地大族争利已经让张邈心存芥蒂,这声名可是张邈的底线,目前曹操还没实力和兖州大族翻脸,为了这人去碰张邈的逆鳞即便真有些许能力也不值。
想到这里有了计较,和刘宠对视一眼征求建议,刘宠一脸不屑点头,意思是你看着办吧。
曹操伸出双手下压,等众人逐渐安静下来,对着气急败坏的史路缓声说道:“先生莫怪,此席间戏言尔。”说着站起身来:“先生之功操且记下,请满饮此杯,先行馆驿歇息,不日定有分说。”说着亲自斟酒笑着递给史路。
史路也不说话,接过酒杯一仰头喝光,朝众人拱手转身离去,还没走出庭院大门屋内又是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