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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尔波用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汤姆,半晌,他点了点头,说道:“走吧,也罢,刚好有个客人可以让我们排解无聊,就让它们继续吃吧。”
蛇怪扭动身躯,碾压一座座城中的建筑,留下了布满粘液的路径,直直地冲向乌云的边缘。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的几分钟内,跪坐在鱼摊前的肯特坦卡向前方伸出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勾了勾手指。
在她被暴力破坏的右眼中,一道模糊的人影正在安静地站立着,他的动作和肯特坦卡完全一致,向前伸出手,勾动手指,一股微弱的力量降临在天平一侧的羽毛上,将几乎被摇晃振飞的它牢牢地压在了托盘的底部,而另一边的心脏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外力,一枚狰狞的血红色眼睛撕开肌肉,猛然睁大,死死地盯着向它伸出手的肯特坦卡。
一根插进地面的触须也将自己拔了出来,缓缓地伸向她,血浆一般的粘液从触须上滴落,在那些突出的吸盘中,赫然出现的,是曾经镇民们的眼睛。
肯特坦卡眼中的身影并不为之所动,目不视物的她更是毫无反应,无数只被欲望的血丝勾连的眼睛向她做出恫吓的眼神,甚至有些眼睛犹如嘴巴一般裂开,露出参差锋利的牙齿,肯特坦卡依旧一动不动,而她眼中的身影更是一个心智坚毅的人,面对毫无反应的哑女,触手似乎受到了某种制约无法真正接触她,只能悻悻地缩了回去,插回了地下,继续吮吸着这座古老城市的营养。
眼中的身影叹息一声,他手中勾勒的“爱”也随之消散,很快,低沉的声音在肯特坦卡迷茫的心中响起。
“来,肯特坦卡,这一课我们学习的内容是,时态。”
眼中模糊的身影逐渐凝聚,水墨晕染般的黑发勾勒出她瞳孔本该拥有的美丽,这枚残破不堪的眼球中竟真的存活着一个不属于她的灵魂,属于霍格沃兹魔法学院两千年后最年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先生,而这位浸淫黑魔法多年的老学究第一次教学的内容,竟是自己都不太熟悉的语法。
他从面前的天平上收回目光,转过身,望向了背后交织着迷幻色彩的混沌,举起魔杖当作教鞭,指着在身后浮现的一行文字,开始了他作为教师的第一课。
汤姆已经看穿了海尔波在亚历山大释放的魔法,这位黑巫师的始祖尽管强大,也做不到如此轻易地扭曲现实,正如海尔波所说,他所做的只是留下“种子”,而魔法的实现仍需要他口中的仪式完成,汤姆不知道这个仪式的内容与流程究竟是什么,但他清楚,它最终一定会落到作为“赌注”的肯特坦卡身上,而一周后,肯特坦卡即将成年,哪怕他再怎么消耗魔力,也无法维持她姐姐“爱”的魔法了。
所以他分裂灵魂,选择让“张伯伦”去拖延时间,本我则孤注一掷地潜伏在肯特坦卡心中,取代了她姐姐留下的魔法的位置,积蓄着力量,等待在仪式完成的瞬间,给难以抵抗的海尔波致命的一击。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完成和上一位“肯特坦卡”的约定,在海尔波的魔法仪式彻底改变她之前,让她成为一个独立的人,首先要做的,就是教会她听懂人话。
“我大约是疯了,像我这样光明正大的人物,为什么总像纳尔一样偷偷摸摸地想着背刺别人?”
他清了清嗓子,挥动起作为教鞭的魔杖。
“十三年前,你的姐姐肯特坦卡为你留下了名为‘爱’的保护魔法,”汤姆的魔杖划过句子中表达时态的词缀,轻声说道,“这是一般过去式。”
一枚枚跳动的字母如同精灵一般钻进了他面前的混沌之中,面对白纸一样的肯特坦卡,他选择了最简单最高效的方式——填鸭式地将自己掌握的所有词汇统统塞进肯特坦卡的脑海中,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这一决定的错误,教育并非如此简单的事情,肯特坦卡并非寻常人,只需要在巫师的旅游公司买一份外语大礼包就可以轻易学会外语,它建立在将外语和母语能够相互转化的基础上,但对于出生时便失聪,幼年时又失明的肯特坦卡,她根本不会说自己的母语。
巨量的知识冲击着她无比单纯的自我,几乎要将她的灵魂撕碎,好在汤姆及时收手,选择拿起自己刚找到不久的工作。
“十三年前,你的姐姐肯特坦卡为你留下的名为‘爱’的魔法仍在保护着你,”汤姆继续说道,“这是现在完成进行时,这个魔法在遥远的过去释放,但它的效果依旧维持到现在。”
他看到眼前混沌的色彩动了动,在知识的灌输中,肯特坦卡终于有了触觉嗅觉之外的回应,她认得父亲粗糙的大手,认得渔网割手的细线,认得滑腻腻由坚硬锋利的鱼鳞,认得海浪的咸腥,但现在,她似乎对文字已经有了反应。
“十三年前……”
汤姆心中一喜,继续用他离谱的例句为肯特坦卡教授着英文的语法,他的语法很多甚至都是错的,而灵魂中快速的交流也使得肯特坦卡消耗着难以想象的心力,可现在对于他们而言是一场争分夺秒的战争,汤姆顾不上怜香惜玉,粗暴地为她填充着构建自我需要的一切,直到肯特坦卡的心力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了鱼摊上,已经有些腐烂的鱼阻塞了她的口鼻,可她已经没有力气挪动哪怕一步了。
眼皮缓缓地落下,汤姆的视线也陷入了黑暗之中,他不由得有些气节,相比他的预期,现在肯特坦卡产生的反应不能说差强人意,只能说几乎没有进展,他甚至都不能确定肯特坦卡是否能意识到那些单词究竟代表着什么东西,就像盖房子,肯特坦卡只完成了第一步——发现把东西举到头上可以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