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田塅走到西阳塅里,也不过区区六十几里路,当真经不得我大爷爷铁脚板几下量,还未量得过足瘾,就量完了。
走到生发屋场,滑石痞子问:“枳壳老弟哎,你回来得正是时候。你不晓得,昨天下午,新边港思乐杜家的老帽子,到你家里,要死要活,要你家把杜鹃交出来。”
“这个不讲道理的老帽子,当真是挑水寻错了码头!”我大爷爷说:“我家和杜家,早已退了婚。从此,黄牛角,水牛角,各自各。她还有什么脸面,来我家闹事呢?”
“枳壳大爷,你这一堆大道理,不要跟我说,你快点回去,跟那个老帽子讲哒。”滑石痞子说。
我大爷爷回到添章屋场,看到一大群人,围在一个圈子,圈子中间,杜家的老帽子,正在表演一场精彩的闹剧。
老帽子说:“你们就是水中讲出油来,我也不会相信你们的。今日,我杜鹃失了踪,不问你枳壳大爷家,还去问谁家呀!”
我大爷爷枳壳,拨开人群,走到老帽子身旁,说:“老帽子,你说得对。你家杜鹃,我确实哓得她的下落,有些话,不方便当众说,你跟我进屋,我私下告诉你。”
突然见到山一样大的铁汉子,老帽子心里免不了发慌。她说:“你是枳壳大爷?传说你三个爆栗子,敲死了三个土匪?我不跟你进屋。你若是发起雷公怒来,我还值不得你手指头一弹,便呜呼哀哉了。”
‘’说进屋的都是客,我一个大男子汉,怎么可能,去打一个女客人呢?”我大爷爷说:“我若是乱打客人,传出去,我枳壳大爷,以后还有什么脸皮做人?”
老帽子喊我二爷爷陈皮:“我怕,我当真有点怕。你不陪我进屋,我不敢去。”
仿佛,竹椅子上,长满了尖刺,老帽子不敢坐,恐怕尖刺刺伤了她的老屁股,老帽子战战兢兢,坐好后,说:“枳壳大老爷,你有什么话,轻点说,免得吓破了我老鼠大的胆子。”
我大爷爷说:“剪秋和女贞带着的农民赤卫队,走到普安堂街上过去的山坳里,迎面碰到了两个人,你猜猜看,那两个人是谁?”
老帽子说:“我不是鬼谷子,又不是刘伯温,我一个山冲旮旯里的老帽子,怎么可能猜得到?”
我大爷爷说:“这个人,是你的亲戚。”
“我亲戚?不可能吧?”老帽子说:“在西阳塅里,我只有一个亲戚,只有一个人青蒿老子,我男人舅舅的大儿子。”
“正是他,他把你的女儿杜鹃,带到了女贞的身边。”我大爷爷说:“你那个女儿,杜鹃,老帽子,你千万别以狭隘的眼光,看待她呢。说不定,她以后,当过花木兰一样的女将军,足足有余呢。”
老帽子摸着自己的胸口,说:“枳壳大爷,当真是托你的福,我女儿以后若是发达了,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不要说什么恩情之类的鬼话。”我大爷爷说:“只要你不来找我枳壳大爷的麻烦,就算是烧了天香了。”
留下老帽子吃过中饭,老帽子又说:“枳壳大爷,我女儿杜鹃,有没有机会遇到你家瞿麦呢?凭良心说,他们两个,当真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呢。”
从保长景天家里,分回来的粮食,早已吃完。无患对我爷老子说:“三老弟,我在你家里,白吃白喝,当真不好意思呢。”
我爷老子说:“无患哥哥,我们是拜过关二爷的盟兄弟,有盐同咸,无盐同淡,你千万莫讲什么客气话。”
“问题是,你们家里,已到了无盐同淡的地步。”无患说:“如今是空闲岁月,我们两兄弟,不如早作计划,出去当叫花子。你的意思呢?”
无患的话,被寄住在我家里的卫茅听到了。卫茅说:“若是出去讨米,你们两个叔叔,记得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