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拥良久,齐鸣才忽然反应过来于理不合,赶忙松开手朝后退了两步,察觉到月昭瞳仁一震,他又埋着头略微往前挪了挪,离得不近,也不算远,正好是能感受到一丁点呼吸的程度。
齐鸣上下打量后,支支吾吾问:“月姑娘,你的伤……”
月昭擦去泪,呼出一口炽热湿润的浊气,仰首看着齐鸣的双眸,笑着答:
“多亏王小仙君这几日照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并无大碍。”
她顿了顿,目光向下,愕然停留在齐鸣被鲜血浸透了一大半的中衣上,心中瞬间像被什么东西刺穿一般。
“你……你这是……”
月昭语无伦次,颤着手掌不自觉想去抚摸齐鸣那片被自己伤到的痕迹,喉咙中的声音哽咽难诉,愧疚又酸涩。
齐鸣被她重伤那天,月昭带着他跑遍了全城的医馆,但最终都只剩一句:回天乏术。
王凡跟了她一路,一直一言不发,终于在月昭抱着齐鸣血流不止的身躯从最后一家医馆走出时,天幕已黑,王凡才垂眸道:
“月姐姐,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听到这话,月昭仿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颤着声音拽着王凡的衣角焦急地问:
“什么办法?!”
话说一半,不知是她太过心急还是实在力竭,染血的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仰头哀求般望着比她还小的白衣仙君,任凭砂砾拂面,悲戚哭诉道:
“若仙君能救他,就算是要小女子这颗妖丹也甘愿奉上,死亦无悔。”
王凡垂眸,神色隐忍,一言不发。
月昭跪在地上,热泪盈眶,口唇不停张合着,满脸恐惧和歉疚,双臂紧紧将齐鸣搂着,尽管此刻的她已经无法承受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可还是不愿将他放到地上,不愿他染上灰尘。
齐鸣舍命为月昭换来了双手不染鲜血的干净,万千尘埃又怎可污了他。
他很傻吧?
月昭很想问。
当初能为了一家摊贩早早归去,付十倍价钱买下桂花糕。又能在看到那群饿着肚子的孩童时,将桂花糕分出,尽管自己已经腹内空空作响,若不是正好有分剩下的小半块,他或许宁愿忍着饥饿也不会开口。
明明说了是下山云游的,却在月昭白日去精粹楼卖艺时,甘愿守在神庙里看护一群与他毫不相干的孩子,一步不移,毫无怨言。盘缠也全用来给这群孩子们买肉,买糕点,买玩具。
明明早就可以走了,早就可以弃之不顾,却偏偏要留下。
明明饭馆中可以不用挡下那一击,却偏偏要去。
为了什么,就为了护住她作为妖的那一丝毫无作用的清誉吗。
月昭泪落,垂眸看着齐鸣素日里一向不羁的面庞,变得苍白,血染,好看又凄凉,没了一丁点生气。
她在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忍不住出手,会如此暴怒,失了心智。
是在意那一句姘头吗?还是在意那人在齐鸣面前说自己是妓。
究竟在在意什么呢?又在怕什么呢?
‘月姑娘你看!安儿才一月就蹿了这么高的个子!哈哈哈!’
‘精粹楼你们可千万不可以去哦~月姐姐在那儿给你们带好吃的东西回来呢,你们要是去了,月姐姐就功亏一篑了!’
‘诶!快看!是谁回来啦~快去抱抱月姐姐,跟月姐姐说辛苦了!’
齐鸣啊齐鸣,你明知我是只妖,又为何要留在我身边呢,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呢。是为了我的妖丹让我放松警惕吗,还是为了别的目的呢?
又有什么目的能让你做到甘愿舍命的地步呢……
做好人做到这份上。
你这一挡,就让我,误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