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煞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脸地不敢置信,缓缓低头看自己腹部流出绿色的血水,然后几乎在同时,噗地一声,他左侧腹部猛地炸开,肉末汁水横溅。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然后紧接着,未名厉声道:“小心上方!”说出这句话时,他已驱动坐下轮椅,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扑向苍苍,钟离决反应也快,见状就自己顾好自己以剑阻挡山头上射下来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箭羽。
跟现在相比,刚才毒煞发动的射击简直是小孩子的游戏。
“混帐!”未名一把抱住苍苍,把她整个揽在怀里,幻影一般地闪避起来,可他的脸色阴沉冷骇,怒到了极致,忽然停顿下来,手掌往斜上方陡然排出,虚空狠狠一抓,两侧的山头林木里顿时响起无数的惨呼,一个个人影跳起来化作了血雾炸开。
嘭嘭嘭嘭,就像气球爆裂,每一声就是一个人体的爆裂,血腥至极又干脆至极。几乎是转眼之间,所有人死了个干净。
可再血腥再干脆都不能让苍苍看上一眼。
她怔怔地看着未名的胸口,一只黑色狰狞的箭头从他背后射过来,透心而过,汩汩淌出来的血液红中裹着一抹骇人的惨绿,打湿了两人的衣服,冷冰冰的。
她忽然浑身发起抖来:“未……未名……”
未名低头一看,似乎也有些讶然:“啊,反应还是慢了。”
感叹一般的呢喃,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苍苍抬头怔怔地看他,一脸惨白,嘴唇因为恐惧不停地颤抖:“不要……不要……”
被射到的地方会炸开是吗?像毒煞那样是吗?不要,不可以,炸了腹部还可以活,可是炸开了心呢……
不要,不要死……
未名轻轻微笑起来,唇边有一缕痛苦,可是他极力压抑,冰凉指尖温柔地拭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泪水。
“不要难过,这是我的命,这样离开,是好事……”
“不要,我不要你死。”苍苍抓紧他的手,拼命摇头,“你这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是不是,你会好好的是不是?未名,未名你别丢下我,我怕,我怕……”
她看着那箭头,忽然伸手抓下去,要死就一起死!
未名及时阻止她,深深地看着她,眼底一片晶莹,颤着手想捧住她的脸,可抬手一看,皮肤下面全是躁动的青气,指甲都乌黑了。
没时间了……
他轻轻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却不敢真正碰触:“我听到了。”
“什、什么?”
“那时在钟南山上,我听见你敲的钟声,所以我就来了。”未名的眼神逐渐涣散,吃力地、竭力地维持笑容,吐字清晰,连词成句,“你若,想我了,就敲响,长乐钟,无论我在、在哪里,都能听得到。你放心,不会难受很久的,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抬起身,用最后一份清明和力气,沉声唤道:“钟离。”同时他在苍苍腰上轻轻推出。
就像被一阵风吹起,苍苍发现自己飞了起来,视野里未名的身影越来越小,独自在雪地里是那么孤单,端凝出色的身形,浅笑清澈的眼眸,自此黄泉碧落不复再见。
她心痛得无法呼吸,拼命向他靠近,却发现自己被用力拉住。
“放开我!未名!未名!”她撕心裂肺地挣扎呼喊,最后还是被钟离决掼倒在雪地里,一抬头,未名在飞雪里对她笑着摇头,黑发漫天飞扬,然后——爆炸,消失。
她张着嘴,挣起的手颓然落下,血红从眼底一点点腐蚀上来。
未名,不在了。
212政变
大殿,焚香,梵颂。
隆冬阴寒的阳光从洞开的高大殿门外斜射进来,照出蒲团上的深深叩拜的人影,半晌,这人微敛华裾,缓缓站起,上前两步双手将香插在香炉之中。
一点火星坠落在苍白的皮肤,微烫,此人若无所觉,睁着黑沉苍静的眼珠仰望高大佛像。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你说,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是非恩怨,佛祖他看得到吗?”半晌,华服人问道,旁边满头华发的老僧合十颂了句“阿弥陀佛”:“悲欢离合无人不经历,是非恩怨公道自在人心,佛祖知道或是不知道,这一切都不会改变,人活一世,但求一个心安罢了。施主心中杀伐气甚重,可是觉得上苍不公?世间并无公平不公平,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活出来的。”
华服人默默地转头看老僧,忽然咧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伸手扶了扶头上包住所有头发的嵌玉高冠,淡淡道:“你说的不错,个人的命是自己活出来的,怎么争取都是正当的,所以稍后希望檀香寺不要干预我们这些俗人的命运较量。”
老僧又唱了句偈,角落里忽然出来两个人将他一左一右架住,往大殿后方快速退去,他们离开片刻之后,外面一个尖利的声音唱道:“太子驾到!”
一袭金色蟒袍,头戴赤金发冠的青年男子逆光踏入殿中,静静地看了一会那个背对门口,仰望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