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语朝她微笑,很真诚,亦很平静。
佩雯慌不择路地跑上二楼,办公室没人,她就直奔国王卧室,什么也顾不得了,径直闯入,她平时要照顾陛下的日常起居,所以是知道房间密码的。君逸然居然在睡觉!小丫头怒气冲冲,颇为粗鲁地把人摇晃醒,这一举动把可把我们的陛下给整懵了。
“陛下,大事不好了,姑娘在天台上要自尽!您快去看看吧,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她的话音未落,男人已三步化作两步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这行动力太强大了,她暗忖。
“师父,来生还让我做您的徒儿可好?”天台上的女孩儿终是毅然决然地往虚空处走去了,留下一片空白的无声的凄怆。
她坠下了高楼,天地逆流,宇宙回转,记忆中全是那人的身影。早知今日,当初的相遇,她从来不悔。
归鸟乘风远飞,我折翼在原地,只见思念划天际…不可以!她不可以死!
君逸然赶到天台的时候,只来得及见到一抹鲜红的残影消散在遥远的天边,就宛如他胸腔内的血液在一瞬间似红花般爆破,芳踪难寻。
他骤然一声暴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宫阙下方甩出了手中的长鞭,紧接着手腕倏地向内翻转,用鞭子的另一端系住了半空中的姑娘,再立即多番旋手,直到把牢牢捆绑住的她拉了上来。
他自小瞒着所有人偷偷地苦练古武,最得意的便是速度,要做到这些对他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死丫头,这么随随便便地就想死,没门!
本来已经做好了死的心理准备却在突然之间没死成,这感觉简直比直接死了还要刺激。
惊魂未定中,寄语瞧见身前的男人脸色难看至极,阴沉得就快要滴出水来,更可怕的是他看她的眼神分外的…凶狠,她不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师父…”她畏缩着,小心翼翼地抬眸。
“啪!”于电光火石间,男人高扬起卯足了全身力气的右手,倏地拂袖,伴随着骇人的掌风,在女孩子的一侧脸颊上留下了五指的印记。五根手指就像五根枝条,抽在脸上立刻唤起尖锐的疼痛,又烫又麻,眼见着深红色的指痕迅速地肿起,她的嘴角也渗出了一丝血迹。
“你就这么想死是吗?”这几个字是男人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一巴掌过后,意识开始变得清明。她捂着脸,愈发地瑟缩,还添了些惊恐,过去师父就算跟她动手也从不会动她的脸,这是气急了。
“那我就成全你,我今个儿就打死你!”男人已然被气得癫狂起来,这丫头究竟考没考虑过他,她若一死了之倒是干脆,而他一人枯槁在干涸的土地里才是最艰难。
软鞭在君逸然的手中收放自如,他甩开一端就挥动着往寄语的身上砸落,落得又快又急,且落点无定。女孩子连连痛呼,于仓皇间躲闪,可那鞭子好像长了眼睛般,在空中灵活地翻腾着、咆哮着,对她穷追猛打着,无处可藏,无所遁形。她脚下踉跄,一下子跌倒,鞭子也随之扭转了进攻的方向。每一鞭都饱含着男人十足的怒气,每一鞭所到之处瞬时皮开肉绽,鲜血染上了罗裙。这暴戾而残酷的场面惊飞了平台上鸟儿,它们扑簌簌的很快便无影无踪。
“啊—啊—”寄语抱头惨叫,她不知何时才能停了这无休止的责打,“师父,师父啊—”
“我打死你!”男人越打越来气,挥落的鞭子一下狠过一下。
“师父,我错了…师父,我好疼…”无助的女孩子用无助的语气说出了最无助的话。
鞭打声戛然而止,皮鞭自男人手中滑落,“吧嗒”地掉在地上,而后便没了声息。这是狂轰滥炸后的寂静,残留下的惟有斩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缠,弥漫在四面八方,经久不散。
君逸然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这个令他又爱又怜的女孩子,这时身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鞭痕,血淋淋的,分外可怖,刺痛了他的双眼,刺痛了他的心脏。
他蹲下,试探着把女孩儿搀起来,却无从下手,他不忍心再给他的丫头带来一丁点儿的苦痛了。
“为师,打重啊…”他怔怔。
倒是寄语,不顾身上的剧痛,堪堪地撑起了上半身,君逸然赶忙搭手扶住她的肩膀。好容易借到了力,女孩儿扑到男人的怀中,用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呜呜地哭了开来,“呜呜呜…师父,我疼,我好疼…”
男人尽可能地压低自己的身体,好让她够得不那么吃力。他顺着动作把女孩儿柔柔地揽着,大手上下摩挲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是师父不好对不对,是师父把我们的小寄语打疼了对不对。”他忽然觉得鼻头一酸,亦潸然泪下。
“嗯!师父坏!我再也不要理您了!呜…”她挨打的时候没哭,现下倒是哭得死去活来的。
君逸然愈发地搂紧了怀中的至宝啊,轻轻晃动,“死丫头,死丫头…”
寄语并不怨他。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