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朝宗现在烦得很,不仅仅是因为早间顾攸宁的那番话让他不知所措,还有她之后的一系列举动,也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自打和他说清楚之后,顾攸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前些日子,甚至于昨日……但凡只要他阴着一张脸,亦或是声音冷些,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就会默不作声,或是随他心意退出去,或是沉默地待在一旁。
昨儿午间他为了避开人,亦或是避开自己的心思,便自己跟自己下棋,她开始还想和他一道下,后来发现他不愿意也就什么都没说,只静悄悄地坐在一旁。
那会他能察觉出她的失落,即使掩盖得再好,他也能瞧出来。
可如今呢?
即使看不到对面女子面上的模样,也能从她微微扬高的声音听出她此时心情不错。
从前面对冷清的顾攸宁,他能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也要她跟他在一起,知道她面冷心软,软的硬的都上,再不济时便撒撒娇,她就拿他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后来面对小心翼翼、自愿赎罪的顾攸宁,他也能冷着一张脸,把所有情绪隐藏,不让她窥见自己的内心。
左右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是两人相处中主导情绪并且能掌控对方情绪的那个人。
偏如今的顾攸宁,骂不听,冷脸也不管用,不知道打哪里学来死皮赖脸的招数,让他又怄又气,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要下棋吗?”顾攸宁含着笑意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她没有半点犹豫,笑道:“我陪你一道下。”边说边还伸手,要从他面前拿棋子,倒还记得问他,“你喜欢白子还是黑子呀?”
不知道是清楚他不会开口,还是本来就这么想的,顾攸宁直接拿了那装着白子的棋篓,“唔,你以前就喜欢下黑子,那我拿白子吧。”
“白子先下,我先下啦。”顾攸宁边说边把棋子落在棋盘上,还特别体贴的报了位置。
姬朝宗没有理她。
握着黑子的男人俊脸紧绷,薄唇紧抿,太阳穴那边的青筋这会正在突突直跳,不知道是想发作还是什么,他张开嘴唇,那些冷言冷语想往人身上砸去,但想到白日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肯走的模样,甚至于因为知晓拿住了他的命脉,知道自己拿她没办法,索性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半点没有被他吓到的意思,还越贴越近,反倒让他变得慌乱无比。
知道自己这会再说别的也是一样的结果,姬朝宗握着棋子的手又收紧一些,最后直接把手里的黑子砸进棋篓中,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响,他开口,声音很冷,“不下了!”
说着就直接坐起身。
顾攸宁知道他还没从过往中走出来,或是不相信她的那番话,或是不愿意就这样轻易低头,左右还没有要跟她和好的意思,她也没想过自己说个一两句话就能让人回心转意,若真这样简单,他们两个人也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反正时间还长着,耗着呗。
横竖她现在已经想通了,也见证了他的情深,自然不会再傻乎乎地把自己困在那高高竖起的囹圄之中。
这会见他不肯再下,哪里会强迫?她原本就不喜欢下棋,把手里那一把白子放进棋篓中,跟着站起身去扶人,笑盈盈问道:“你不想下棋就不下了,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给你念书?昨天那本还没念完呢。”
姬朝宗见她这番模样更是烦不胜烦,若说是因为她的话和举动,倒不如说自己心绪不静,耳边还环绕着顾攸宁早间说的那番话,无论他坐着站着,忙着空着,那些话都跟穿堂风似的无影无踪地往他耳朵里钻,让他本来就不算平静的心更是乱得不行。
想挣脱她的手,想让她出去,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可她好似已经看透若是让他一个人待着,他不仅不会想通,反而更加会胡思乱想,不仅不肯走,还不愿跟从前似的安安静静待在他身边,而是用他从未见过的模样陪着他,让他纵使想逃也无处可逃。
情绪已经积累到一定的时候了,偏偏就是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姬朝宗咬着牙停下脚步,即使看不见也还是朝身边看去,点漆且没有光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顾攸宁,薄唇微掀,轻嗤,“我去洗澡,你也要去吗?”
顾攸宁闻言,脸突然变得有些滚烫。
她轻轻啊了一声,松开手,“那我让杜仲送水进来。”说着便往外头去喊人。
姬朝宗听到远去的脚步声,本来急躁不安的心情倒是显见地平缓了一些,他还真怕顾攸宁说“要去”,明明从前求之不得的事,如今也不知道是因为染了惧还是想到了什么,竟让他开始躲她。
有时候他也在想,是不是因为从前无煤无聘要了她,才会让她以为他不爱她?
也是。
她本就是名门贵女出身,若不是家里出事,别说婚前和男人同床共枕,只怕就连牵手、私下见面这样的事都不会去做,聘者为妻奔为妾,他们虽然不是私奔,但也的确是抹了她的脸面,抹了顾家的脸面。
相处的那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