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也用这话跟你姑妈去说么?就说你不作她的侄女了,看她能怎么办,”大香婶笑了,“那你这耳朵根子就会拧断——可你倒好,有事只管来缠着我不放,不答应你,你还有气似的。”
“我真怕了她,她不容我说话。”国芬说。
“噢,那我也怕她。”香婶说。
“我知道,我姑妈谁都不信服,可她就信服你,”国芬耍赖地,“我特意求你做做好事,这还不行么?”
“上夜校真有那么要紧?我才不信。”但香婶被缠不过,最后只得答应了,“好吧,快挑水去,少罗嗦了!”
“好的,你这是答应我了啊!”国芬这才挑起水桶出了厨房,又把石贤带上,“跟姐挑水去。”
[解说]这些天,吴国芬越想越觉得这夜校非上不可。认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天天与炳哥见上面。她以为,能够去上夜校就是找到了离开姜家,通向美好未来的大门。所以,一切想入非非的梦幻便不时地在她心里涌动,人也就有了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吴国芬相信香婶一定会帮她向姑妈讨出句答应的话来。
可是,黄大香一走进到屋里,吴枣秀便说:“这鬼妹子是让你来说上夜校的事吧?她休想!”
“你不让她去,便跟她好好说去,亲侄女呢,你何必让她见着你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香嫂说,“如果她真能认得几个字,拨得几下算盘,那也不是坏事。”
“识字不识字都一样,你能指望女孩子有什么大出息!”吴枣秀说。
“像你和我,见着自己的姓名也弄不清是倒着还是顺着,吃的亏少么?”黄大香替国芬争辩。
“嗨,如果人家要存心欺负你,把你倒提着走,你也奈何不得,还用得着你去管名字的倒和顺?”吴枣秀说,“这中间的事你还没弄明白,不见这鬼妹子风风火火着了魔似的,我能不管着她?”
“国芬现在是个大姑娘了,自然能懂些事了。”黄大香觉得处在青春骚动期的国芬,行为不算越轨。“你能叫她不长大?老是个小女孩不也让人发愁?你觉得国芬对炳卿有了些意思不是?”
“不是,你不知道。”吴枣秀干脆把话挑明,“国芬刚一说上夜校的事,姜信和那小子就说上夜校如何的好,那小子跟他爹没两样,我能放心么?”
黄大香“啊”了一声,马上明白过来,也觉得这事还真该留点心。
[在河边]国芬正巧遇上张炳卿去浸泡竹篾,她便让张炳卿替她先在夜校报个名。张炳卿却说他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了,不过,报名的事不用急,随时都行,只是得先与家里人商量好,实在去不了就不要勉强。
国芬这时才发现,张炳卿似乎比先前瘦了许多,那心绪也不太好似地。她本想多问几句,石贤却等不得,生气地先跑回家去了。张炳卿也像不愿多说话,只让她赶快回去。
石贤飞跑着回家,他报告:“芬姐姐与炳哥在河边老是说话。”
“我想国芬会在心里明白的吧,也真是该及早给她向张家提提这亲事了。。。 ”黄大香见国芬进屋便把话打住了。
“石贤跑得这么快,让姐姐追也追不上了。”国芬掩饰着说。
国芬怀着心事,挑水进厨房时,大香婶迎着,关照她:“慢点儿,慢点儿,别让水荡出来弄湿了地面——哟,你。。。 ”
水桶还是撞在门槛上,把狭小的厨房弄湿了。国芬赶紧拿起扫帚去扫。她自我解嘲地说:“幸亏是大热天,洒点水更凉,我再去河边挑便是了。”
“你这水是去外国挑来的?一去老半天!”吴枣秀板起脸训斥国芬,“我就知道你是丢魂落魄了!”
国芬忍不住要顶上几句,大香婶却用眼色止住她:“这大热天,风一吹便干,不要紧的,只要你不惜力气,能多挑几担更好。”
国芬看这情势,估计上夜校的事还没说好;便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就当我永远是三岁两岁的小孩,什么事都管得死死的!”
[解说]其实,吴枣秀的担心是多余的,在婚姻问题上,吴国芬有着很强的选择性。
11
[插述,场景1]拒绝苟合
当初,骨瘦伶仃的吴国芬随秀姑妈来到姜家,姜圣初脸色冷漠,心里很不高兴。
姜圣初是出于不得才已收留了国芬,这是为了笼络吴枣秀所作的让步,不过,他也算计过了,国芬已有十来岁,能做些事,不算白养着,同时,国芬的长相还不错,只比他儿子姜信和小三岁,如果到时侯能收作儿媳妇那就更是便宜。
随后,国芬在姜家做事手勤脚快,从不多言多语。姜信和的母亲见了也想就汤下面,收下国芬这个媳妇。
话虽然没有说透,吴枣秀却完全明白姜家人的用心,国芬大了以后,也有所觉察。
在姜家,一家之长的姜圣初整天骂骂咧咧,吴枣秀对他心存厌恶,国芬也不喜欢,却不敢言语,惟有姜信和则是敢于反抗父亲棍棒的人物,有时,他还在父亲面前替国芬辩护几句,遮掩一些过失,或者帮她出些力气,完成一些力所不及的家务。因此,尽管吴枣秀背地里警告国芬不得理睬姜信和,国芬却仍不免与姜信和有些接触。
[解说]其实,吴国芬对付姜信和是颇有心计的。两个多月前,他们还有过一场撕扯!
那一天,国芬去后院喂猪,姜信和争着去给她提潲桶。国芬低着头搅拌猪食,姜信和从后面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