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膳厅吃饭回来没多久,便有府里老资格的媳妇和嬷嬷来向褒若请安,转弯抹角地提出要当芜儿的媒人,被芜儿一顿好骂给赶了出去。
褒若知道这是规矩,一旦贴身服侍的丫头大了要嫁出去,便不能再贴身服侍郡主,只能当管事媳妇,不过芜儿若是嫁给孟镇,便不再是管事媳妇,而是从五品武官家的正经当家奶奶,人人都乐得得这个红包,而且这些人中有不少女儿孙女都在她房里服侍,自然希望早点空出这个大丫头的位置给自家人。
“你烦,我也烦得很,收拾一下,我们出去走走。”褒若道。
“又出去,要是遇上两位太岁可怎么好?”菁儿不太赞成,芜儿沉声道:“好好!快走吧,郡主曾对我说不能当缩头乌龟!如今郡主不惜以身作则,奴婢佩服!”
奴婢?好谄媚的话,这个丫头几时把自己当丫头,她和菁儿就是两个副郡主啊!褒若斜睨着她。
一路上到车房的路上,处处有人向芜儿行注目礼,芜儿怒目以视,褒若很欣慰,芜儿只是害羞而已,要是芜儿真的讨厌孟镇,这会早拿刀冲出去找孟镇拼命了。
依旧先到璘瑜阁,张让看到她大为高兴,褒若让他拿帐册来给自己看,张让把帐册拿来后,欲言又止,褒若道:“菁儿芜儿,你们都出去吧,我要静下心来看看帐册。”
来到外面,张让把芜儿和菁儿引到一边坐下,似乎单纯聊天:“听说两位姑娘好事近了?”
芜儿怒道:“什么好事,那种人也配!”
芜儿姑娘果然心气儿高,张让在心中道,又道:“听说近来菁儿姑娘在学算账?”
菁儿不知他此话何意,不过褒若确实让她学着看璘瑜阁的账,便点点头,张让心里很不是滋味,正要再说,帘子一掀,走进一个人来,却是明厚载,早有伙计迎上来:“这位爷请,您随便瞧瞧,本小号的东西都是最上乘的!”
明厚载不答,对芜儿和菁儿道:“她呢?”
明厚载虽说如今不能算是她们的主子,不过毕竟余威尚存,芜儿心里不满,但也不敢给脸色看,道:“正在算帐。”
张让请晨厚载在客座上坐下,端上茶来,对一脸不满的芜儿递了个抱歉之色,意思是来人是客,总不好冷落。
褒若的心情好了不少,情场失意,生意场得意,又赚了不少,夹着账本兴冲冲地刚走出来,便见到明厚载在外面喝茶,饶是早有准备,也不禁吓了一跳:“你派人跟踪我?来得也太快了吧!”
明厚载似笑非笑:“怕迟了,有人捷足先登。”
褒若下定决心,道:“你来了也好,我也有话对你说,我们到外面去。”
郊外十里一片青翠春色,远山如黛,一池春水浮初解冰,犹有碎冰浮在水面,随着风吹水动而轻轻晃动,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不远处,几只白鸭扑扇着一连串水珠在池中戏水,在阳光下如诗如画。
明厚载先跳下马,再把褒若抱下来,褒若踏上地面,只觉得处处青草依诊,生机勃勃,树上萌发的新绿如最纯正的翡翠一般可爱得让人想一口吃下去,不禁心旷神怡,空气尤带着凛冽的寒意,毕竟春寒未消,但桃花已经一丛丛竟相开放,如云似锦,一片瑶池胜景。
脚下的土地是软软的,带着弹性,褒若忍不住跳了一下,感觉像是踩在上好羊毛地毯上,忍不住跳了两下,厚载轻轻在马儿身上一拍,马儿自行去一边啃食青草,并不给它加绊子,双手抱胸,笑看着她仍旧像个孩子四处探看。
“这里风景如何?在城中居久了,偶而出来踏踏青,也可以让人心神一振,也许有很多执着的事都会变得可以商量。”
厚载也闭上眼睛,呼吸一口带着凛冽寒气的空气,那股春天的生发之气直窜进胸膛,尘浊之气一扫而空。
褒若没理他,她拿了一根小树枝轻轻在地面上一挑,一只小蚯蚓被挑出地面,柔软的身子在地面扭动,褒若吐吐舌头,她只是想大发诗意,在地上写字而已,忙把小东西勾回洞里,松松地把土盖上,“春天到了,不要偷懒,快回去松土!”
然后她抬起头,并不看厚载,只是看着远近嫩绿或青翠或浓绿的山脉,远远的高山直入云宵,高山顶积雪终年不化,环绕着云雾,像是神仙的太虚幻境,褒若出神地遥望落银白的天景,轻轻地道:“有些事,就像太虚幻境不可能出现在人间一样,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厚载来到她身边,将她逃脱出束缚的一缕飞扬的鬓发轻轻放在手上缠缠绕绕,眷恋地凝视着黑中带青的丝缕,感慨无限:“对不起。”
褒若突然有些怨恨:“对不起?有用吗?”
“没用,我承认,可是我还是要说,我明厚载做事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欠了你的,我永远记得。”
“是啊,你还答应过,不和别的女人太过亲密,结果,还不是照样带着微含去继续你们那纯洁无比的友情?”蓑若冷笑道,原来旧恨从不曾在心头真正退散,只是躲到了硬壳里,这层硬壳让她变得坚强,却失去了爱人的勇气,嘴里说会再找到适合自己的,但心里从来都明白,那是个太艰巨的任务。
并不是说她真爱明厚载爱到非他不可的程度,她是爱,但用的是现代人那种理智的爱,真正伤她的是那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对这个世界的男人本来就存着疑忌之心,第一个看上的男人又是姐姐的心上人,还没来得及对其他男人了解更多些,就成了他的妻,因为怕,所以定下了条条规矩以防万一,果然啊,这个万一成了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