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侠,无论你是何人,还请你放我一马。”明显转变的语气,他丝毫不以为意,只要今晚能活着带走这把神剑,所有的代价他都可以不在乎。于是他稳了稳颤抖的心神,继续言语道:“只要你今晚放我离去,我可保证日后你的荣华富贵。如果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我保证答应你!”黑袍男子这一次终于开口了。
“哦?任何条件你都可以答应吗?”
“只要你放我离去,你的条件我都答应!”男子面色坚定的答道。
“好,那你留下此剑,自己去石掌门面前领罪,如此我可以放你离去。”黑袍人言语轻缓,不温不火的对他说道。男子听闻此言,顿时恨向胆边生,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绝非是黑袍人的对手,于是再怎么怒火中烧,也只好强忍着不敢发作。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结,面对面的两人好似静止一般,一动不动也再无言语交谈。突然之间,祭堂周围火光四起,亮如白昼,男子眯眼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直接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而去,可当他刚想要挪动脚步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好似被定在了地面上一样,丝毫动弹不得。男子面露狰狞之色,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黑袍人,嘴里一时之间各种叫嚣怒骂之声接连不断。到了这会,他算是完全没了退路,因此言词之间毫无顾忌。
“逆子!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我石窟门中的叛徒!想我石永忠一世英名,却如何生了你这么个没骨气的货色?!”火光正中一人,正是石窟门的掌门人石永忠,而他口中的这位逆子,正是今晚祭堂盗剑的那个人---石风石金玉,也正是石永忠的独子!
“爹!”石风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喝。此时的他时而面露苦痛之色、时而又满目怨恨显露无疑,回想起这一路走来,他都是被这个整日里高高在上的父亲一步步逼上绝路的,石风满心的不甘和怨恨,独独没有一丝的悔意。
“不要叫我爹,我也没有你这个败类儿子!我不管那群贼人如何威逼利诱于你,你都不该背叛宗门、招致我门派几百人的伤亡,如此滔天的恶行,你怎么忍心?!”石永忠言语之间忍不住的打着哆嗦,情到浓处竟是要抽剑上前,一剑将其斩落当场。幸好四周众人的拦阻,这才没有当下血腥的场面。
“你总骂我、打我,总说我是个废物!敢问天底下有你这样的父亲吗?明明我是你的儿子,为何你却一直偏爱于他?!现如今宗门上下都传言说你要将这掌门之位传与上官龙腾,他究竟哪里比我好?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了?宗门久有传言,说上官龙腾就是你与那个妖女的私生子,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你敢当着大家伙的面承认吗?”石风几近癫狂,面色冷厉之中狂笑不止。
“放屁!你自小好高骛远,本身天赋平平,却依旧不思进取,总爱琢磨一些旁门左道!为父屡次教导不成,这才对你大失所望。没想到你竟然还是执迷不悟、不知悔改,如此留你这畜生在世间还有何用?今夜里说什么我也要取你的向上人头,来祭奠那些逝去的门人弟子!”利剑已然出鞘,石永忠此刻全然不顾所谓的父子血脉,他真恨不能将石风一剑斩杀,如此逆子,天地不容。
“石掌门,且息雷霆之怒,在下以为现如今还是以安葬已逝门人、收拾门派内残局为重;至于这个人,事后如何处理,那也是贵门派内部之事,至此无痕所应之事已经完成,欲就此告辞!”黑袍人一伸手摘去帽子,顿时一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容出现在场内所有人的眼中。
对于这个叫无痕的大恩人,石永忠自是不敢怠慢,于是他说的话,石掌门自然很是在意。强行压下心底的怒火,收剑归鞘之后,石永忠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对着眼前的男子抱拳一礼道:“少侠先是解我宗门灭顶之灾的危局,又私下授我揪出叛徒的方法,并且整个过程亲力亲为,如此似海恩情,岂能不容我门派答报一二?若少侠执意就此离开,那石某可真当得忘恩负义之徒的名声了!故此斗胆请少侠暂住几日,也好聊表寸心,还望少侠切勿推辞!”见石永忠言词恳切,男子一时间竟是不好再拒绝什么,因此沉默以示,也算是答应了吧。
“来呀,将这畜生羁押在后山无情洞,派人严加看守,等大祭那天,削其首以安亡魂。”石掌门面色冷厉的吩咐完这一切,对于自己亲生儿子的怨恨怒骂之声他显得极为镇定。可毕竟是亲生的孩子,怎么能够真的无视他的生死。
“无痕少侠不但为人仗义,而且更是爽快,真让石某感佩之至!来呀,倒酒。”忙活了一整天的众人,终于是能安心坐下来喘息片刻,好在石掌门也是性情中人,借着感恩无痕仗义援手的由头,大摆酒宴犒劳众位弟子门人,当然感恩无痕也是发自内心的。又一大碗美酒饮尽,平日里并不怎么好酒的石掌门明显已有了七分醉意,座下之人可能都知道,但无痕对此却是毫不知情。夜色深沉,众人却都没有一丝丝的睡意。
“少侠仗义、仁义,救我门派于水火,让我等死中得活,此大恩大义我石窟门不能不报!按说我石窟门也能凑出一些个金银钱帛,可我观少侠之人,想必并不如意这些俗物。如今之计,我有一请,还望少侠切莫推辞!”借着醉意,这位平日里颇多威严的掌门人此刻面对着眼前这位年轻人,嘴里的话滔滔不绝,但其言语脉络却异常清晰,让人难以猜透他到底是清醒着还是醉了。面对着拱手俯身对自己行如此大礼的宗派领头人,无痕自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于是他赶忙起身,上前一步将老人搀起,这才不急不慢的回应道:“石掌门严重了!无痕只是路见不平,一时相帮不值的贵门派反复提及。如果石掌门是有事需要无痕出手相帮,若是不违江湖大义,无痕答应便是;若是您想要费尽心思的报答于我,那可真是不必!我出手全凭个人性情,若再接受您的报答,岂不是有违本心?还望石掌门三思。”
“无痕兄弟还真是谨慎之人,三言两语就将所有报恩的门路全给堵上了!如此,倒更是让我这个老头子佩服了。我今请求之事与报恩无关,这样你应该不会拒绝老头子了吧?”石永忠一手抚过稀疏的黑白相间的胡须,眼中精光一闪,瞬间又恢复如常,看样子并不像是喝醉之人该有的精明吧。
“既然不是报恩之请,就请石掌门直言示下吧。”无痕一脸真诚,目光笃定。
“还请少侠受我石窟门神剑耳鼠!”石永忠话一出口,一把取过身边男子腰间佩剑,双手呈于无痕面前。
“石掌门,这可万万使不得!”无痕显然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位老人竟然会将宗派世代守护的神剑赠与他手,他可能想到了无论石掌门如何辩驳,最终都是想要报答他的恩情,可这般直接赠剑,一时也是让得他有些措不及防了。
“掌门,不可!”、“不可呀、掌门!”“万万使不得”…
座下门人弟子一时间也是从惊愕之中清醒过来,于是接二连三的劝阻之声此起彼伏。
“纵然无痕少侠对我石窟门有天高地厚之恩,也万不可将此神剑赠予他手,不是我们舍不得,只是这把剑是我宗门历代守护之剑,多少门人弟子为了守住它而命丧黄泉,如此轻易赠人,我们如何对得起他们的鲜血和性命?”长老乔慧兰起身跪倒在石永忠面前,与此同时身后一众门人一同起身跪倒。
“还请石掌门收回此剑!乔长老和大家所言在理,此剑对于石窟门而言早已不单单是一把神剑,它更像是石窟门的图腾,是贵门派精神的象征!前两日门下弟子都还在为了守护它而流血丧命,如今您却要赠剑与我,无痕万难接受!”面对如此场面,无痕的心中既有震撼、但更多的还是感动。他心里明白,此剑万不可接受。
“少侠、众位门人弟子,请起身听我一言!”石永忠面色严肃,言语掷地有声,闻言后跪倒在地的众人彼此互相对视一眼,这才逐渐起身,目光都聚集在石掌门身上。
“众位,想我石窟门远离江湖纷争四十余年,如今更是因为守护这把神剑、多少弟子为此殒命?我也知道这把剑对于我们的重要性,可是话说回来,如果魔山之人日后再来夺剑,你我又当如何?”石永忠大声斥问。
“人在剑在!”底下异口同声的回答。
“若是人不在了呢?”石掌门再问。此刻,一片沉寂,无人答言。
“剑是需要我们来守护,可是如今我们并没有守护它的能力,我身为掌门,也不愿意看着你们一个个因此而丧命!如此与其一番厮杀之后,剑落贼人之手,倒不如将此剑赠予有能力护它周全的无痕少侠!这样,不仅会免去我宗门再一次的大祸临头,也能使我们多一些时间来努力增强自身的实力,只有自身实力强悍,才会守住我们最重要的人和物!这把剑,权当是我们恳求无痕少侠暂且为我们保管一些时日,等到日后我们若有需要,我相信无痕少侠一定会前来还剑,并且会全力相助我们的。所以,今夜无论你们有何怨言,此剑非赠不可,胆敢有阻拦者,门规伺候!”石掌门言辞恳切、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一派掌门人的风范尽显其中。至此,其余人等虽有不敢,但仔细想来确如掌门所言,故而都不再言语什么了。见此情形,石永忠竟然一甩衣袍,面向年轻人单腿跪地,大声喊喝到:“请少侠接剑!”此言一出,身后众人也都急忙跪下身来,一并附和。
无痕此刻满心动容,倒不是因为自己马上能拥有这一把绝世之剑,恰恰是因为石掌门的坦诚和其言语之间的真挚与坚定,于是他终于是没有再推辞什么,伸出手双手接剑,随即赶忙将石永忠从地上扶起。
“石掌门及众位兄弟赠剑之情,无痕愧领了。日后倘若需要我相帮之事,无痕必定毫不迟疑!还请各位请起,无痕在此谢过赠剑之情!”年轻人说话间气语豪迈而真诚,于是众人皆起身,酒宴再次进入。此间,一道阴厉的眼神好几次透过人群,不断打量着被众人轮番敬酒、围在中间的年轻人和那一把被他负在后背的神剑耳鼠。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正当人们酒至正酣之时,石掌门终于是忍受不住体内不断翻涌的气血,于是一口鲜血当场喷出,刚刚举在半空的酒杯也随之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乔长老和无痕一并将眼看着就要倒地的石掌门用手托住,乔长老急忙为其诊脉,可观瞧之下瞬间老泪纵横,无痕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反复查看这位老前辈的气机,可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的无力。石永忠身死,在和白无极交手的八十余个回合中,他硬生生扛下了对方两掌,只是当时境况紧迫,他愣是咬着牙坚持到了现在。现如今,赠剑之事已毕,他的心愿也算了结,故而再也不用强撑着这几日以来体内的剧痛。可真是个铁骨铮铮的老头,一个值得所有人尊敬的石窟门掌门人!
两天后的清晨,无痕再拜过了石掌门的灵堂之后,转身与众位石窟门之人拱手告辞。石窟门多事之秋,乔长老带着众人将他送于宗门之外,便互相道别。无痕深深一礼,转身往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