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笑,“好啊,那我们就去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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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家准备的礼服和首饰来看,这次舞会的意义非同小可,除了行动不便的淑慧,墨茹和忆祖都要参加。早上周家来了位化妆师,从县城里请来给墨茹和凌菲做头发和装饰面容的,墨茹年事已高,习惯素面朝天,所以化妆师的主要任务是捣饬凌菲,这位名叫方艺的化妆师不敢怠慢,使出浑身的解数来装扮她的客人。
男士的礼服再高级也跳不出西装的圈子,沪森早早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边看报纸边指点方艺,很多时候男人欣赏女人的眼光比女人更精道。这句话是忆祖讲的,也是他指派沪森来作监督,似乎他刻意把凌菲推到舆论的中心点,要让她惊艳全场。
沪森见方艺动手给凌菲卷发,上前阻止道:“男人们在百乐门里见多了妩媚娇柔的女人,清纯的直发才能令人眼前一亮,别卷了,上点发油吧。”
“好的,大少爷“,方艺放下美发工具,裹着发油的手在凌菲的万千青丝上摩挲,笔直的顺滑流畅,如一泻千里的瀑布。沪森挑起一根米色的小粒太湖珍珠项链,举到方艺面前道:“方小姐,把这根项链盘到大小姐的发丝里,做的到吗?”
方艺甚感疑惑,道:“大少爷,这是一根项链,不是头饰。”
沪森笑道:“我知道这是项链,别出心裁也是讨巧的方式,镶花不在多,一枝已足够。耳坠、手镯不必戴了,你的任务是造就一位美而不俗,冷而不傲的江南大小姐。”
凌菲扑哧笑了,“刚跟你提起我想结婚,你就迫不及待的想把我嫁出去了。”
沪森转身倒了杯红酒,道:“我哪里舍得,无奈你的决意和父亲的想法碰撞到一起,他有心把你作为我们这个依傍太湖而生的人家”,他晃了晃杯中的酒,“打出去的一张夺人眼球的名片。”
方艺的手灵巧至极,每颗珍珠和缠绕的发丝交相辉映,配上凌菲浅粉淡抹的妆容,美的像天外来仙。
方艺小心翼翼的问:“大小姐,这样的打扮你喜欢吗?”
凌菲却沉浸在沪森方才的话语中,道:“你的意思是,你的父亲在利用我去引诱国民党的军官,好保你们周家平安亨达。”
沪森道:“你想偏了,父亲也是为你好,在现在的乱世里,只有军人才能保证你的安全,你若真能嫁给国民党军官,那你就是军官太太,谁敢欺负你。”
凌菲道:“前些日子你还在发牢骚,今天怎么说的出这种话来。”
沪森笑道:“发牢骚的人,往往只是因为自己不是受益者,一旦有利可图,他们马上就趋之如骛了。”
凌菲道:“你们表面上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实际上在诱饵上下足了功夫。”
沪森道:“我从来没把你当作诱饵,若你真是诱饵,我愿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凌菲紧闭上嘴巴,方艺拿出一瓶香水给她看,“大小姐,这是我自己调制的香水,我感觉很适合你的气质,你闻闻看。”
凌菲放到鼻下嗅嗅,前调是清新的茉莉花香,随后飘来白玉兰和牡丹的气味,实属大雅。她往耳后喷了少许,对方艺说道:“方小姐是南方人?”
方艺笑道:“大小姐好眼力,我是上海人。”
凌菲应了一声,“大概只有生长在南方,才会把这几种花香调和的这么好。”
方艺不好意思的笑了,她又拿出一个精致的玻璃小瓶,上海姑娘向来情调很足,用棉棒在瓶里轻轻一点,抹到凌菲的手背上,“大小姐,这个呢?
凌菲只稍微闻了闻,便道:“木樨清露?”她忽然想到了对木樨清露钟爱的贤瑛以及从前的一些人。
她道:“方小姐是上海人,是学美妆出身的吗?”
“不是的大小姐,我之前是在女校教形体课的,后来没办法去上课了,就新学了这门手艺养家糊口,若大小姐对我做的发型和挑选的衣服不满意,请给小方改进的机会,下次我会按照大小姐的要求做的更好的。”
凌菲转过身望着她,流苏下摆在小腿处频繁起舞,像夏日荷心中的点点露珠,发现方艺的境遇和沈瑜如出一辙,凌菲道:“不知方姑娘是否认识一个叫沈瑜的化妆师,她与你同是上海人。”
方艺开心的笑起来,“大小姐你指的是沈瑜吗,我从小与她一块长大,认识她二十多年了,我出来做化妆师还是她出的注意,怎么,大小姐你和沈瑜相识?”
凌菲因着急而站起了身,握住方艺的胳膊急促的问:“她现在住在哪?她过的好吗?”
“她过的挺好的,嫁给了银行里的一个职员,生了一个白胖的儿子,日子过的可舒坦呢。”
“啊?儿子?”凌菲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喜,“你确定那是她的孩子?”
方艺变得不解,“当然了,不是她的孩子她怎么会抚养?今年夏天生的,大小姐你不知道吗?”
“今年夏天生的孩子,她还有个丈夫”,凌菲重复了一遍。
“嗯”,方艺肯定的点点头。
“哦”,凌菲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说的应该不是同一个人,这世界这么大,同名同姓的太多了。”
“没关系的大小姐,你看大少爷和周老爷正在外面等着你。”
凌菲回过神,朝门外款款走去。
淑慧推开窗户,从楼上打量楼下的一对夫妻和一对兄妹打扮的光鲜靓丽的准备出门,看到墨茹拉着凌菲的手温和的说:“凌菲,上次的事是我错怪你了,你千万别放到心里。”
此时的淑慧并不知道墨茹之所以放低身段和凌菲求和,完全是因为她看透了时局,忆祖的计划没错,给凌菲找个军官,从而周家沾的光就不必说了,大树底下好乘凉,何况还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淑慧误以为这家里所有的人再次把她冷落到冰窖里,他们忽视她,不在乎她,气的推开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噼里啪啦的粉碎声,李管家派来的五个丫鬟盯着各自的脚尖,吓得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