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微眯着眼问:“庾七娘何故遇险?”
襄王脑中突然蹦出和浔阳的对话。
“景珣要么抗旨,要不出城救人,前者让御史台弹劾,后者必叫他再无法活着回到长安,从此你便可以高枕无忧。”
思及此,襄王心剧烈跳动,坚定的回道:“此事儿一概不知,还望父皇明察!”
浔阳眸光闪了闪,圣人近来多疑,这蠢货越是撇清,越是坐实!
来之前她便告知襄王,因为她和景珣不睦,由她出面告发景珣谋害手足,不足令圣人采信。
而他做阿爷的亲自告发,再由她辅以佐证,圣人必定相信。
如此拙劣的话术,襄王这蠢货竟然信了。
她今日根本目的就是等景珣抗旨出城,然后被暗卫营截杀,再顺理成章嫁祸给襄王。
浔阳虚弱的咳了一声,换上忧国忧民的口吻,不着痕迹转移话头。
“陛下,四郎固然言语不中听,可景珣为了一介女郎,公然抗旨,实在匪夷所思。
您若立他为太孙,日后恐会重现赵庶人之祸。”
所谓赵庶人之祸,便是先帝晚年偏宠赵贵妃,赵氏一族鸡犬升天,赵贵妃的叔父官拜左仆射。
赵氏在前朝后宫,大肆排除异己,制造了无数冤案,圣人的发妻便是被迫害致死。
这是圣人一生的憾事,哪怕他御极首日便追封发妻为元德皇后,哪怕此后二十五年均未再立皇后,却再也弥补不了。
浔阳见圣人神色怔住,知道触动了他的内心,继续添油加醋道:“陛下,昔年崔彦知振臂一呼,百官无不响应。
即便他致仕近二十年,朝中仍有不少人以做过他的门生为荣。
庾七娘作为他的外孙女,若是庾崔两族联手把持朝政,这天下究竟还姓不姓景?”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铁器击打地面的声音,浔阳循声望去,见景遇扶着皇太后进来,瞳仁猛地一缩。
圣人从胡床上起身,暗暗瞪了景遇一眼,微笑着搀住皇太后:“阿娘,您要见儿子,让人来传唤一声便是,何须亲自过来?”
景遇笑着行礼:“儿拜见阿爷!”
襄王一直不受皇太后待见,暗道一声糟糕,硬着头皮行礼:“孙儿拜见祖母。”
皇太后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拐杖就敲打他。
“你,从前宠妾灭妻,害得珣儿走失。如今他九死一生回来,你不加倍心疼、反倒作践他,景氏怎么出了你这等狼心狗肺的混账?”
龙头拐杖尾端铸铁,襄王险些被敲趴在地。
“皇祖母息怒,孙儿没有啊,大郎他残害手足,此事为姑母亲口所言!”
浔阳迎上他期待的眼神,故作吃惊状:“四郎这话从何说起?
今日不是你突然乔装来我府上,言之凿凿景珣残害手足?你自己不敢一人入宫,求我与你随行。
我的确想看景珣笑话,这才打起精神,和你一同拜见皇兄。”
襄王瞪大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他被浔阳当枪使了!
可偏偏刚才圣人询问他庾七娘遇险一事,他斩钉截铁说一概不知!
浔阳本来成竹在胸,但是对上皇太后含着冷意的目光,心底莫名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