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黑娃信口雌黄 兄弟俩反目婚房黑娃黑夜里一路跌跌撞撞,把采花大盗李飞刀带到西坪凹村口时,已经是后半夜里鸡叫头遍了。
村子里第一声鸡叫之后,立即引得全村的公鸡都亢奋地“喔喔喔……”打起鸣来;接着听到动静的野狗也吠起来;野狗一叫唤,各家里养的家狗子也都应声吠了起来,昏暗的村子里顿时一片鸡鸣狗吠的和声。
土匪李飞刀到了西坪凹问黑娃:“容府住的地方在哪里?”黑娃伸手慌张地指了指。土匪李飞刀来到容府西院门前,他目测看了看容府西院围墙的高度,退后了几步,然后猛地一个大垫步就飞身跃上了两米高的墙头,院内的大黑狗立刻愤怒地狂吠着扑了过来,李飞刀在墙头上顺手飞起一镖,大黑狗一张口飞镖正进入喉咙里面,就立即倒地不作声了。
李飞刀接着一个鹞子翻身悄无声息地跳了下去,蹑手蹑脚走到院子大门口,悄悄打开了容府西院的街门门闩,抓着黑娃的衣领用刀架着让他前头带路。黑娃颤抖着把土匪带进了院子里,他本来想给李飞刀指萍儿的房间,到了跟前却犹豫了,慌忙用手胡乱指了指小丫鬟玉娥儿住的门房,就瘫靠在了窗户边。两个土匪喽啰立即分散潜入到几个房间外边,从怀里熟练地掏出迷香点着,先用手蘸点唾液把窗户纸戳一个洞,然后把迷香逐个吹进每个屋子里。
此时的土匪李飞刀已经手法熟练地用尖刀捅开了玉娥儿的房门,黑娃眼看着土匪李飞刀悄悄推门隐身摸了进去,他的身子靠着窗户墙根慢慢溜了下去,头靠着墙壁瘫坐在了房檐台阶的青砖地上。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里骤然下起了雨,开始还噼噼啪啪散打散落,随之便变成了电闪雷鸣和瓢泼大雨。漆黑的大地在一瞬间伤心难过得号啕哭泣,房檐水像雨帘一般流淌下来……在西坪学堂后面的破窑洞里,几个人正神秘地围坐在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底下压低声音说话,他们是潜伏在陈仓塬的地下党员,正在进行着一场当前形势的分析和激烈的争论。
他们几个人争论的重点是,继续在城里组织工人和学生再次暴动与国民党抗争,还是在乡下组织发动农户实行减租减息,争取农民兄弟的觉醒,以乡村作为根据地坚持斗争。
车稼良面色黯黑但十分坚定地说:“我们共产党现在正遭受着反动派的血腥迫害,国民党的白色恐怖笼罩着整个城镇,很多地方的革命力量组织工人和学生以及进步军人进行暴动最终都失败了,有很多革命同志流血牺牲付出了生命,我们陈仓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车稼良愤懑地哽咽着继续说:“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必须尽快地改变和扭转过来!当前,我们要在陈仓塬地区建立我们自己的地下组织,大家可以以组织‘同乡会’的形式组织地下活动,等待时机成熟时再成立自己的武装,继续同反动的国民党做斗争。”
飞儿激动地说:“我们是该有所行动了,不能让国民党太猖狂了。眼下我们可以先把‘地下抗战先锋队’秘密组织起来跟他们斗争。”他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看大家,又神秘地说:“我父亲又新买了一些长枪,还有几把短枪,是打算建立西坪凹民团的,由我四叔负责筹办,我们可以趁机把我们自己的人安插进民团去,把民团变成由咱们控制的武装力量。”
贾府的贾得知插话说:“这事儿我听我爹昨儿个也说了,让我协助涵鸿和涵雁筹办建立西坪凹民团哩,只是这事还得看涵鸿和涵雁的主意,选人的事不能太明显了,还得拿捏好,不要让涵鸿和涵雁起了疑心。”他看了飞儿一眼又说:“也免得容校长起疑才稳妥些。”
飞儿不悦,说:“得知,你不用看我,我大哥、二哥一向谨小慎微,思想保守,但他们的心是很善良的,既不会支持我们开展抗争,但也绝不会出卖我们。不过,他们会阻止我们的革命行动。所以,我们的一切行动一定不能让我二哥鸿和大哥雁知道。往民团里安插我们的人,必须绝对严守秘密。”
车稼良兴奋地说:“大家都说得很好,我同意大伙儿的意见,就这么子弄。反动的国民党还在四处搜查我们的组织和人员,大家一定要保持高度警觉,陈仓塬一带党组织的基本力量不能再遭受啥损失了。”
其他几位开会的骨干也都表示赞同大家的意见,表示回去就分头行动。见时间不早了,车稼良像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飞儿说:“今天下午学堂放学后,我给菜地里浇水,听到涵雁一个人在学校里拉二胡哩,把秦腔的苦板音调拉得十分愁肠忧郁,让人听着很是忧伤。他不会有啥揪心的心思吧?”
飞儿忧虑地说:“唉,我大嫂芸儿多年卧病在床,没有子嗣,最近病似乎又重了些,大哥雁窝心憋屈得心里苦闷哩,拉二胡就是他排遣苦闷心情的一种方式。”
车稼良感慨地说:“也实在难为他了。自古就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是长子,自然传宗接代的压力就大一些,这事放在谁身上,也是个事,你就多开导些他吧。”
飞儿说:“大哥雁是个好人,对大嫂一直很好,只是这命咋就不长进哩,偏让他遇上我嫂子这么个病秧子媳妇,憋屈死了!三哥涵齐至今也没有子嗣,让我四爸一家子心里都很着急。”
车稼良突然想起一件事,询问说:“我还听人议论说,你四叔家里面昨夜黑儿进了土匪了,可有此事?”飞儿说:“确有此事!”
车稼良问:“是哪里来的土匪,有消息了吗?”
飞儿说:“可能是黄梅山惯匪李飞刀的人,我四叔家药铺王药师也被绑架走了,现在还没有消息哩。”
车稼良沉思着说:“这伙土匪趁乱世而聚,祸害陈仓乡里已经很久了,他们犯事而聚,得手而散,居无定所,到处有眼线,有五六十人之多。过去,我让警察局多次搜捕也没有成功。如果能找到他们,再把他们争取改造成咱们的武装力量,既可以壮大我们的队伍,也可以不让他们祸害乡里。如果争取不了,我们就消灭铲除他们,替百姓除害,以争取民心。咱们要多留心他们的动向,摸清他们的活动规律,可以先派人设法打入土匪的内部,做些策反和争取工作。”
飞儿不以为然地说:“只怕这些土匪匪性不改,收编了他们,反而让老百姓看轻了我们共产党,把我们的武装也当土匪看哩。”
车稼良沉吟说:“这事以后再商议吧,现在先设法查清楚土匪们的窝点再说。要抓住土匪让赎人的时机跟踪,摸清土匪们的藏身去处,才好随机应变。”
夜已经深了,车稼良说完,大家就散了。
“哎呀,他四爸呀,听说家里面玉娥女子出事了?”
容雅儒听说四弟家里出了事,急匆匆赶来探望,脚一踏进四弟容雅谦的家门里头,就气愤地说:“你看这事闹的,毛贼土匪也忒胆大了,敢到咱容府里来骚情闹腾,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说的是嘛,这些年,谁不知道咱们西坪凹容府是官宦人家,连官家队伍都从不来寻事情,别说山里毛贼土匪了。这回这瞎事,有些个蹊跷,我正纳着闷哩!”容雅谦心事重重接着话茬回答。
“唉,他四爸,纳啥闷哩?朝廷不幸,世事混乱,这些年世道日怪得很,到处军阀割据,民不聊生,连黄梅山的毛贼土匪都敢坐大当爷咧,真是国之不幸,国之不幸呀!”容雅儒焦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