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小古顿时心中一凛,逼问道:“你找到了锦衣卫跟皇子勾结的证据?”
“纪纲虽然酷狠,实则是个小心谨慎之人,他平时只忠于皇帝一人,即使要另寻炉灶,也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景语的笑容加深,眼中闪过的光芒在小古看来,却是绝对的残酷冰冷,“没有证据就造一套出来——我已经为他们设下了陷阱,如今白翰林去皇帝御前敲响登闻鼓,告的就是他们勾结太子,图谋不轨的大逆之罪!”
小古心中一动,目光闪动,“白翰林是你的暗棋?”
“他是正牌子的进士,一路进翰林院点了庶吉士,又分配到太子东宫的詹事府去掌管账目文书,跟各方势力都没什么瓜葛——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幼时全家染病性命垂危,是家父偶然遇见为他诊治,还送上银两和药材,他们一家虽然没有声张,却一直要报此大恩。”
“所以你让他去告状诬陷锦衣卫和太子?”
小古不禁皱起眉头,“太子与你无冤无仇,而且素来有仁厚之名,将他扯进来有点过了。”
“朱棣残杀无辜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些人也有妻儿父母?他把人家十族尽数屠戮,还要作践女眷把她们充作营ji——这个血海深仇报到他儿子身上也是该然!”
景语目光冰冷怨恨,脸庞微微痉挛,让他周身那份儒雅浩然都染上了浓重暗黑!
“我设下此局,就是想让朱棣陷入百般猜忌,让他夜夜睡不着觉,让他以为最得力的鹰犬跟亲生儿子勾结!朱棣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必定要闹出父子相残、君臣翻脸的大戏,只需想象那画面,就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景语的笑意加深,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无论朱棣父子闹到什么地步,敢于‘勾结太子谋逆’的纪纲,却绝对是死路一条了——一条狗不忠于主人,便活该被人宰了吃肉!”
小古冷暗暗狐疑——她觉景语每次说到纪纲此人时,神情更加凛冽怨毒,眉宇间却有一抹刻骨复杂的熟稔。
凭她的直觉,景语对纪纲的仇恨,更在朱棣之上。
这又是什么缘故?
仿佛现她若有所思的凝视,景语逐渐收了笑容,低声问道:“怎么了,你觉得我这计划太过狠毒了吗?可你也亲身经历,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十多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大仇不报,我又如何心安?”
小古看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人,既陌生又熟悉——在她看不见的这十年里,他到底是怎样一步步的被仇恨腐蚀心田,变成了这样一个狠戾冷酷之人?
她心中不禁酸涩交加,喃喃道:“是,阿语你说得不错,这个仇我们必须讨回来。”
他仿佛感受到她内心的感伤与隐痛,走近两步,轻轻的摩挲她的肩头,温热的掌心让她身子一颤,抬起头看入他的眼中。
耳边传来他沉稳平静的嗓音,带着男人特有的热意,让她心头一颤,“放心吧,我不会滥害无辜的,只要有朝一日这几个恶伏诛,大家能平安过活,我也不愿再招惹这些阴谋诡计。”
两人靠的很近,他的嗓音变得愈平缓温柔,再不见丝毫的狠戾怨恨,“那时,我们就一起归隐田园,过着闲云野鹤的设日子,再也不理会这世上的是是非非。”
这些话温柔恬静,好似不带凡尘的烟火气,让小古那颗冷静的心也裂开了一道缝隙,心中酸涩之外,却又添了一重微微的甜味:我们一起?这意思是……
再抬头时,只觉得景语的眼神灼热而复杂,那微绽的笑意更显得风流隽秀,让人的一颗心都要随那笑容雀跃而起。小古感到脸颊有些热,受了惊似的后退一步,耳中却满满都是那四字——
我们一起!
她后退的脚步仓皇似逃,他的动作却是更快更坚定,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如郡!”
他低声喊道,亮晶晶的眼中含着笑意,小古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如郡,这一天,我们必定能等到……”
他的低语,好似情话喃喃,更似稳如磐石的誓言——但小古却莫名的觉得:誓言越是斩钉截铁,往往却显示主人的隐忧与不确定……
她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份允诺,也不知景语的誓言,究竟最后能不能守住,该不该相信。
大家都经历得太多,已不是那院墙下初见的稚童少年了。
这一瞬,小古想挣脱他的手,可对方手掌之间传来的热意却让她的心绪陷入了矛盾。
下一刻,有人推开了门,靠得极近的两人吓了一跳,愕然回身去看,却见红笺笑吟吟的站在门口,一双媚眼打量着两人,唇边似笑非笑。
“哟,是我打扰你们了呀!”
话虽如此,但她那语气却总简直似挑衅嘲讽一般,小古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轻轻挣脱了景语的手,景语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问她道:“你来做什么?”
“哎呀,这话说得真是无情,人家的一颗心都要被你伤透了!”
红笺以袖掩唇娇嗔道,眼波流转间,万般妩媚都朝着景语散而去,竟似忽略了小古,当她整个人都不存在。
她此时也已经沐浴更衣,浑身上下都焕然一新,漆黑如云的长绾成斜云髻,此时更加走进两步,有意无意的插入两人中间,衣袖挥洒之间,一种如兰似麝的奇香弥漫在两人鼻端。
“景郎你真是狠心,我为了你,历经千难万险去锦衣卫那龙潭虎穴走了一遭,险些失陷在那阴森森的诏狱里,现在心都在怦怦跳呢。”
她又朝前两步,整个身子都似乎要贴在景语身上,景语皱着眉头要把她推开,红笺却轻笑一声,贴在他耳边亲亲密密的说了几句,景语神色之间一松,竟是没有再拒绝,任由她倚进怀里,在耳边继续偶偶私语着。
小古再也忍耐不住,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景语正要追去,却被红笺吃吃笑着拉住了衣襟。Rs